喝完茶的古三梅慵懒回正,她脸上大块胎记好像变得更紫青一些,也许因为透窗而来的路灯渐渐少了。
夜正深时,“问题是,”
古三梅又说:“救一隻受伤的小鸟并不是什麽太特别的事,但为什麽那个人要选择在大家谈论‘传说’这回事的时候提出来搅和?真是无心吗?或者,那个救鸟的经历本身,确实有一些不可思议之处?还是,我记得那位网友曾提到,救鸟的男人,‘来去无踪’。
」
“所以呢?”
于文文感觉脚底流着汗。
“所以,”
古三梅放慢口气,她觉得自己正享受着某种前所未有的宽大胸襟,她觉得自己正用这份宽大熬煮一杯教人彻夜不眠的咖啡,她说:“还是因为我们都生活得太网路,太缺少和人真真实实互动,以致于当我们有机会跟人交谈时,都忘了去注意别人从哪个方向来,何时离开,脸上有过什麽特殊或不寻常的表情,我们习惯了把时间花在网路上和注意自己的一切,却忘了别人,我是说网路之外的人。
所以人,变成了一种传奇,让人忍不住想用传说的方式去接近、了解,都是听说这个人怎麽样,那个人怎麽样,一旦面对面,许多真心话,却都说不出口了!”
古三梅的话有理,但于文文说不出口的话依旧停在心头。
什麽才是真心话?有时教人无从判断。
只听得古三梅兀自思路清晰地把两人之间的谈话做了个总结,她说:“传说存在人与人之间,传说裡的人因此影响着人。
树精存在一本小说裡,人们读了那小说,谈论那小说,树精就开始存在在人们的对话和想像中。
我写故事其实不是要去对一些事件做实证研究或历史考察,而是创造一些新的事件、新的想法,也许还有新的生命!”
于文文發现古三梅说这些话时的口气,像极了一位旧识,他是‘故事园’的主人。
于文文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于文文将他放在心上。
如果他在,一定也会持着这样的经验论,将传奇织入人生想像,当作有趣的宝贝收藏。
对于文文而言,那些让想像拥有生命的人,都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那份美让她再次想起母亲,想起一种理该最亲近却又最遥远的疏离。
当疏离是种美丽时,人,便明白了迷失。
而且因着迷失,痛苦思考。
古三梅脸上的胎记渐渐变成血红色,随着她嘴形的开阖,好似有生命般地呼吸着。
于文文顾不得礼貌,盯着那块胎记,对古三梅说:“我想我会买妳的小说。”
古三梅没有特别理会,幽幽道声晚安,放下黑色绒布时,她脸上诞生一抹诡谲,或许捉狭,也或许是关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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