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锦泉在天都星河有房,小区老而隐蔽,不整饬无规划,也是小平层,住起来很舒服。
他晚上见了几个老板,标准规格的四肢肉滚圆滚滚,拴着金狗链。
谈的小生意,不重要,却总又岔开话题不往重点说,邵锦泉不住在茶几儿上敲击食指,到对方一句“劳逸结合”
,才恍然。
涂文陪当司机,西装西裤勒得蛋痒,等看人簇拥着打会所里出来,才立定,退到旁侧开车门。
邵锦泉依次去握手道别,等人一咕噜钻进了车后座,才附到涂文耳边说:“去春水堂,给老苏个电话,安排话少但不迂的,辛苦你了。”
涂文点头:“放心!
您也赶紧吧,心都飞没了。”
邵锦泉笑着往他后脑勺上拍了一记。
自己开另一辆凌志回家,路过市场,买了点时令的芒果杨梅。
往出走呢,想想不够,那小子嘴馋,又踅回去买了无籽的夏黑。
楼洞里的灯瘪了,对门那户老夫妻年前被儿子接去了湖北,邵锦泉回来住的时间不多,也就没管。
也不知道怎么,自家钥匙对不准自家锁眼儿,磕磕碰碰,啪嚓掉在了地上。
刚要弯腰捡,门就开了。
邵锦泉始终明白自己是个没什么自觉的人,又自诩保养不错,时常不去看行过的足迹。
他半生都在顿跌的人事中走过,身边人从来都只和他走一段路,那一小截儿不足以丈量时间。
唯独就这个缪骞了,一如既往被他隔绝在有光的地方。
邵锦泉在暗里眯起眼,直起身看看他,心说,文琦说得没错,又高了,像自己。
缪骞在门里笑开:“哥。”
“莫琳枫”
的含义是碧的玉赭的枫,但老话说红配绿赛那啥,这名字本身就喧腾得欠严肃。
莫文昌附庸风雅,没附到点上。
更名换姓“邵锦泉”
,他现如今是文琦不可无的右臂,十多年前是中南边陲峥嵘初露的黑打手。
冠以什么“手”
,贴签了,捆死了,其实也并不是,牵暗线解尾绞,为吃口血泡饭,顶个名号虚张而已。
那是什么?是在明无异于常人,能在城关粮站做个盘库的职员;在暗贴身带柄生片刀,床底掖一杆裹着苫布的雷鸣登。
说的这些,都是八三年枪决的莫文昌留下的冷疙瘩。
莫琳枫小时候被拐子被偷过,因哭闹不止又被弃在龙门水电站,裹着襁褓一身屎尿,饮风饮露,莫文昌夜行百里才找回他这根儿宝贝独苗。
按讲女人病死,留下的人彼此扶持,感情要更厚,可莫琳枫却痛恨了他爸挺些年。
恨说不是你把这些带血的东西留我,我会往这扇难出的门里走?莫文昌坟包置在中南荒山,孤一处,杂草漫生。
时逢清明,莫琳枫焚条软中华,淋瓶五粮液,盯着烧光,到碑都黢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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