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终日沉默寡言,愁眉不展。
白日他四处查看干涸的河流床道,晚上熬着夜不停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夜里父亲咳得厉害,姑姑劝不动,便会要遥远去缠着父亲早点休息,每每只要遥远过去,父亲就会放下手中的笔,抱起她放到腿上。
她指着纸上那些用黑笔画着的山川河流,高山平地,密密麻麻的批注,“阿爷每日里是在画什么?”
父亲满眼怜爱地抚着她的头,道:“这是阿爷要还的债……阿爷欠了债,希望能用它去还!”
顿了许久,父亲又苦笑道:“可阿爷欠的债有些多,用它也许还不清!”
遥远歪着脑袋,“那阿爷是欠了谁的债?
父亲看了看车窗外,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处火堆,那是一群衣衫褴褛,篷头垢面的难民围在那烧火做饭。
父亲的声音有些悲凉,“阿你欠了他们的……欠了天下人的!”
遥远拍拍胸脯,道:“等遥儿长大了帮你一起还!”
闻言,阿爷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声音都开始哽咽。
他紧紧地抱着她,眼泪滴落在那红笔批注处,红墨炫染开来,如一朵鲜艳欲滴的猩红花朵。
“我的好遥儿,这债太沉重了,会禁?住你的一生,会要你舍弃自己的挚爱!
这债有阿爷一人背负着就够了……我的遥儿,要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阿爷换了张纸,大手握小手,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上她的名字,“遥儿,人生路上且遥且远,为父愿你能寻得良人!
有暖家可回!”
她笑着问道:“阿爷,什么是良人啊?”
“良人啊,就是与你相爱之人,可以和你朝夕相处,陪你吃一日三餐,陪你看四时风景的人啊。”
与那群难民同行的几日,姑姑几乎是彻夜不眠地守在牛车旁,冷冷地盯着那群难民,颇为警惕。
那群难民比起其他难民群,人数算多,有二三十人左右。
虽然也是衣衫褴褛,篷头垢面,但神色清明,不似其他难民一样饿得精神恍惚。
以年青力壮者居多,老者也有,妇襦也有,甚至还有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夜里闻到他们锅里竟然飘出的此许米香味。
在逃荒的人群里,大白米和襁褓中的婴儿一样珍稀罕见,由此可见,这群难民的觅食能力非同一般。
早晨,那群人络续起来,女人们洗衣做饭,老人拾捡柴火,年青力壮者三两成群出去觅食,他们有条不紊,分工明确。
让人惊讶的是,队伍中为首的发号施令的为首者,竟是一位年仅十三四岁的少年。
那少年生得瘦瘦弱弱,眉目星朗,虽年岁不大,却一派老成稳重之色,再加上他一股书卷之气,在一群灰头土脸的难民中,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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