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人类若要存活,苍天何以拒绝?人类在这片天地里如此孤独的繁衍生息,小小的生命从黄土地里挣扎生存,这样坚韧的力量固然美丽又吸引人,但当人类成长为天地里不可撼动的力量,真正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力,那又是何等壮美?”
老人的语速并不快,但声音里的威压越发强势。
“顾白露,你不应该成为天下人的障碍,青城山更不能。
你师弟苏蕴已经拥有了斩断命线的能力,他在衡山郡里斩天破地的一剑,不得不让人赞叹它的光彩。
但你有没有想过,终有一天,这世间无数凡人,也能够拥有这样的力量?”
“一个人便可以斩断一城人的命线,十个人、百个人,乃至千万个人呢?在很久以前,我站在清虚宗顶端的时候,看见的依旧是山脚人们为了一口吃的,奔忙不休,何其痛苦。”
“人生百岁,如沧海朽木、天水微波,知此者,如何不悲?”
他看着顾白露眼前的菜圃,道:“当年我前往青城山见老颜的时候,就和他说过这个道理。
他的医术能够救漠北草原上的游民,却救不了天下的人。
顾白露,我见过你在青城山脚下种下的菜,那些东西能够喂饱一个镇子的人,却喂不饱天下人。”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顾白露却隐隐听到了一丝最冷酷的狂热。
“在这样一个时代里,人如果不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和菜谱中的青苗又有何区别?终究要倚靠日光与雨水,半点不能自主。”
“我知道,漠北的战争死了很多人,衡山郡里也死了很多人,皇帝与清虚宗的争斗中,也死了很多人。
但凡改天换地的大事,如何能够不死人?顾白露,你我的境界,早已过了为死亡伤悲的时候,纵然我遗臭万年,历史的车轮不会因此改变。”
他看着顾白露,道:“你无法说服我。”
顾白露静静看着眼前的菜地,摇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说服任何一个人。
事实上,我一直觉得,每个人都有他们的权力去选择自己的道路,而我所能够做的,大部分时间只有倾听而已。”
“既然如此,你还在固执什么?”
老人平静发问,菜园中的力量却在一瞬间爆炸,院子里的石井喷出三尺高的水花,那座无形青山在菜地里与某种力量相撞,整个地面开始塌陷,无泥地里炸开无数条缝隙,一直蜿蜒向道观的外围。
被透明的结界阻挡,这里的响动没有一丝一毫传播出去,就连道观大门上的蛛丝网也没有晃动,一只小小蜘蛛依旧趴在上面织网。
顾白露端详着自己的手,他手中的木勺已经碎裂,几滴血水顺着指缝流淌下来。
他想了想,问道:“路老先生,晚辈想问一件事,在您那方世界里,人人都能够修行无上大道,从此可以拥有永恒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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