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先前他枕着手臂躺着舟内,因他逆着波光,故而如意没注意到。
那少年逆光而坐,形貌爽朗清举。
有那么片刻如意望着他,恍若得见故人,江雾潮湿,她眼中、睫毛上尽是濛濛水汽,一时竟有些分辨不清。
“原来古诗是这么来的。”
他低笑道。
这声音响起时如意才骤然回过神来,她忙垂下眼眸,侧身擦了擦脸颊。
遮去眸中雾气与失望。
——那并不是徐仪。
可也确实是故人。
如意纵然不记得这少年的模样,可她至少记得他背上那柄格外瘦峭的长刀,他竟连在船上睡觉时也依旧抱着它。
何况事实上这少年气质独特、容貌出众,她其实记住了他的模样。
她还记得初见时他用一把芦苇调戏她的劣迹,想来这次所说古诗也不过是“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
一类抖着小聪明调戏人的话,便不肯接他的话。
只道,“原来是你。
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那少年眼眸便一明,笑问道,“——你还记得我?”
如意坦诚道,“是。
想来你也记得我吧。”
“那是自然。”
那少年便笑道,“可惜今日我依旧不能回报你当日一饭之情,这一次我是真的身无分文了——”
正说着他腹中便一响,他便一笑,又望向如意,“你能否再招待我一顿好饭?”
他说得毫无有求于人的窘迫,反而如清风徐徐,明月朗朗,干净坦荡得很。
如意便道,“好。”
恰后渚篱门前的茶摊又支起桌椅来,如意便依旧在那里请他。
他也并不嫌弃寒酸,照例点三升米饭配一锅蒸鱼、一壶茶水。
如意看他吃得香甜,竟也有些饿了,便也点了一份豆花。
茶铺里用的木勺粗糙而肥大,勺子柄还有些油腻。
她锦衣玉食惯了,一时不大适应。
好不容易用那么钝的勺子将豆花划开勺起,却又无法用很好看的礼仪将勺子送到唇边喝下去,还不小心将汤水撒了出来。
等她终于笨拙、艰难的吃到第一口早餐的时候,对面的少年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你是被人喂大的吧?”
如意:……他便随手勺了一勺鱼汤,示意给她看。
如意学着他的模样喝了一口,以回应他比起示范更像取笑的“指点”
。
回击之后,便不肯再喝了——豆花咸且调味粗糙,实在难以下咽。
那少年只一笑。
吃光了自己那份,便又端起如意的碗,用勺子敲了敲碗边,道,“你不喝了吧?”
如意略有些疑惑的点头,那少年便麻利的将碗捧起来,津津有味的将那碗豆花喝光了。
如意不意他竟就着她的碗吃她剩下的东西,下意识已站起来退了一步,满脸通红。
他还不解,“怎么了?”
如意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吃下这个闷亏,扭头道,“……腿麻了,起来活动活动。”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已升起来,一时风平,江上波光细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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