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还好吗?”
车门外马车夫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进来,“要不要停下休息一阵?”
我靠着车壁喘息,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怕张口又是一口苦胆汁喷出,一只手抱着轻毯,一只手紧紧的捏着手中的东西。
同心结,我茫然的从那大宅中离开的时候,身无长物,只有那怀中的同心结,带着体温,暖贴着我。
十余载的恩情,十余载的兄妹,我本以为嫁与晏清鸿就能为风家带来平安,可我的真实身份带给风家,带给爹爹和他的,只是一场劫难。
我绝不相信补给不力是因为国内粮草短缺,我绝不相信兵源不够是因为人马镇守其他城镇无法调配,当年的风家军数十万人马,远远的放在与‘梁墨’相邻的城中,两国交好,司马宣无意起战事,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一眼即明。
能有这样的风言风语传出,事实如何只怕更难想象,哥哥靠着自己将帅之才苦苦支撑着,究竟还能撑多久?哥哥,我错了。
你曾经起过远离朝堂的念头,是我的固执让你留了下来,是我的身份让皇族对你起了忌惮。
现在的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真相?身为南疆镇守大将的你,此刻只怕已是骑虎难下,根本再没有辞官离开的机会了,对不起,对不起……不能飞鸽传书,因为所有的飞鸽只到驿站,再由驿站转投军营,而驿站之所管辖属于吏部。
又怎么可能将司马宣暗中要加害哥哥的报讯送达到哥哥手中?飞鸽传书,除了会打草惊蛇,还会暴露我的去向。
还有易清鸿,他在乎不在乎我的死活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不会允许我破坏他颠覆‘红云’的大计。
马车忽然一震,我听到马儿狂嘶的声音,车身抖动,我在车厢中左右撞着,犹如风中落叶。
“小姐,前面难民忽然变多了,马车要过非常缓慢。”
车夫掀开车帘,一脸为难的望着我。
我放眼看到外面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边。
大大小小的包袱,拖儿带女的队伍,密集的盖满了整个官道,缓慢的行动中时还有孩童的哭号,或者累了直接坐下休息的人。
都是从南疆边境逃难的人,没有人去往那个方向,马车若要过去,就是要在人群中劈出一条道路。
“这……”
我瞠目结舌,“怎么这么多人?”
车夫摇摇头,“昨日人都不算多,今日突然如潮水般涌来,不知道是不是前面开战了,这样下去路可走不了了。”
“啊!”
我手脚并用的爬下马车,扶着车辕才险险站住,伸手拦下身边一位行色匆匆的大娘。
“大娘,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多人往关内跑?”
她花白的发丝凌乱,手中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你不知道,这几日两队人马在城外开战,那个阵仗吓死人了,喊杀震天响;旗帜飘开都能挡住半边天呢,大家都跑,我,我当然也跑,连家私都没敢带,只包了两件衣服,你也别往前行了,赶紧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心,顿时悬了起来,“您说的城,可是‘红云’大军驻扎的‘乐岩城’?”
她惊慌的点点头,抓着我的手,“姑娘,快跑吧,不然人来了可就跑不掉了,全城的百姓都跑光了。”
我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快就开战了吗?已经打了几日了……‘塞宛族’不过区区一个游牧,便是有人马,也不过几万,至多十几万,平日不过游击骚扰,怎的忽然如此疯狂对面约战?几日几夜,云崖来得及吗?赶到了吗?有没有及时通知哥哥赶紧撤离?我抓着老大娘的手,声音仓促急切,“大娘,您知不知道,‘红云’大军的主帅是谁?是不是叫风翊扬?”
老大娘缩缩脖子,从我的手指间扯回衣衫,“打仗这东西我怎么可能知道?你问别人吧,我要走了,逃命最重要。”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可能,我抓着车夫的手,“快,快走,我要去‘乐岩城’。”
“小姐!”
车夫满面惊惧抓着我的手,“不去不去,当初说好若是有危险,我随时可以不送,现在大家都逃命,哪还有往前送命的?您要去您自己去,我是不去了。”
“我求求您……”
我张开唇,绝望的抓着车夫不肯松手,“我唯一的亲人在那,我必须到‘乐岩城’去,我求您再送一程,您要多少银子我都给。”
在人群的冲撞搡推中,我慌乱的扯着身上的首饰,堆在手心中送到车夫的面前,“城外十里,不,二十里,剩下的路我自己走,行不行?”
车夫叹着气,将我的手推了回来,“小姐,不是我不想收你的钱,这兵荒马乱的,我怕有钱收没命花,人家都说了交战数日,随时可能城破,我是不去的。
这里离‘乐岩城’不过五十余里路,您若是快的话,一夜便能到,您还是赶紧赶路吧。”
我胡乱点着头,声音一直哆嗦着,“好,好,我自己走,我赶路……”
跌跌撞撞的在人群中挤着,走一步,被挤回来两步,我双手护着小腹,已看不到路,一心只想着往前,往前,只要到了明天我就能见到哥哥,一定能的。
人群远处忽然传来哗然声,阵阵声浪随着人群的涌动传入我的耳内,“快跑啊,大军要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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