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起,周防也变得这样不干不脆,每次见面都会有理由再多留一夜,任性倒还是一样的任性。
自己也一样拿不起又放不下,宗像知道周防在看他,他本能地想要避开那视线,但是自尊心又迫使他迎着视线回望过去。
裸裎相对,可算不上肝胆相照。
也谈不上心心相印。
五年时光让人改变良多,过去是相对无言也知己知彼,此刻却是两两相望,然而各怀心事。
这样苟延残喘的爱情,躲在阴影中,到底为什么,是图一点不甘心,或者只是放不下。
是舍不得。
静室里,只有窗外哀切的雨声,和胸腔里起伏相和的心跳。
要问宗像有没有后悔过封笔不写——从来没有,他不喜欢吃后悔药。
要问他现在还爱不爱周防——确实爱着,他自己的心意自己很清楚。
但要问他们两人现在算什么,宗像无法回答自己。
说是偷情也未免可笑,他们并没有背叛谁。
说是恋爱又毫无资格,他们见不得光。
宗像厌恶这样不上不下的存在。
但是现在的他正处于完全的不上不下之中。
回到东京,他还是走了出版这条路。
他对写作还有感情,就像对周防也还有感情。
换个方式继续自我欺骗。
人有时非常天真,总觉得能够自己骗自己一辈子。
周防也回来了,已经是画坛数一数二的红人。
他也开了一间出版社,跟自己走了同样的路。
想躲也躲不过。
爱情总是使人莽撞又懦弱。
他想起过去周防的处女作,画里是红色的雨。
“稿子被雨淋了,将就着就改成了这样,但是意外地适合你。”
周防说。
那时的周防画过许多雨。
他在后来的日子里回想周防的画,自他离开巴黎后,就没有再画过雨。
他问他为什么。
“我很少画水之类的东西,不过看到你,觉得很适合。”
“在下适合水吗?”
“嗯,像条滑溜溜的蛇。”
是有毒的蛇。
被咬一口就疼痛终生。
周防在法国的乡间看到银色的小蛇,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捉,蛇既没有回头咬他也没有惊慌躲闪,这条漂亮的草蛇淡然自若地从他指缝里滑走了,并且回头看看他,然后游向草丛深处。
多像宗像。
这蛇毒大概一辈子无法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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