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串怯怯地连退了好几步:“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我……”
“没事的,”
相容硬撑出一副无恙的面容,一边弯腰将纸张捡起一边若无其事问,一弯下腰去,膝盖发软,脚下欲坠,相容咬牙扶住桌子硬撑起来站稳,“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不知道。”
二串看见相容脸色寡白,担忧的问:“王爷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要请大夫过来看看吗?”
“没事。”
“药送来了,一直敲门但是没应,今儿天冷,怕药也凉了,所以……,所以就直接进来了。”
二串垂着头,小声嗦了嗦鼻子,看上去很低落没什么精神。
相容也发觉二串眼边的红,关切一句:“是又被佟管家教训?”
“没……没有。”
二串一边含糊遮掩,一边赶紧把放药端到相容面前,黑乎乎的药汁,闻到鼻子都是苦味。
其实二串也曾疑惑过,相容看上去也不是缠绵病榻的情况,只要平时好好休息就行,用不着苦药缠舌。
“总觉得这样能活久一点。”
从前小十四也问过相容同样的问题,相容也是这样说的,当时小十四还说:“十三哥,你原来这么怕死啊。”
“贪恋人世,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怕死是人之常情。”
小十四还是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小十四太小了,小的不足以理解生死的沉重与距离。
相容这幅多灾多病身躯,最妙手的大夫都不敢夸一句长寿,可总不能先行一步,和母亲一样早早撒手西归,剩下自己的爱人一个人坐在那个冰冷的位置上。
“王爷,喝药。”
二串递了递药碗。
正要端起碗喝药时,不知道怎么的相容望着二串就说出一句:“也该让你识识字读读书了,哪一天若能回到故乡也好找一份轻松的谋生。”
这话落在二串耳里,二串笑容僵硬:“故乡?今日……今日疾报快马入城,纪城失守,乌奴攻陷纪城,在纪……”
好不容易压下去沉痛又提起来,眼圈酸涩无比,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有勇气坚持着说下去:“乌奴军在纪城中大肆屠杀,血流成河,护城河的河水都是红的。”
已经,没有故乡了。
……“王爷,我……”
二串声音哽咽,双膝落地唤了一声:“王爷!”
相容一低头就看见二串双手将东西奉过来,小心翼翼用帕子包着的,是一串黑色的念珠。
相容看见,可是垂在身侧的手却迟迟不敢接。
二串再递上:“父母兄弟早去,在动荡的边境苟且偷生,本事空空难以温饱,幸好淮王府收留给我平安安定暖衣饱食。
王爷对二串大恩,二串纵死难报,这串手珠是王爷祖父留给您的,意义重大,亲人已逝,留下来的任何东西都是珍贵的,怎么会不心疼呢?”
笨嘴拙舌的奴仆,说句话都磕磕巴巴半天都顺不出一句,平时总是自卑地低垂着头不敢看人,那次珠子断落四散在水中,只不过是看见相容皱了一下眉头就放在心上。
“逝者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王爷平安长寿,心想事成。”
善有善报,一直这样相信着,心地善良的主人一定如意平安。
“心想事成?”
将手珠握紧在手中,“希望真能如我所愿。”
二串端着药碗出去了,相容一个人呆怔许久,外面寒风刮个不停,佟管家进来了,相容正站在正对门的地方,开窗,凉风扑了一口进来,相容哆嗦了一下。
“现在还不注意着,真等雪下起来肯定又是会咳嗽的。”
取来一件薄外披替相容给披上,佟管家注意到相容手里一直捻着的手珠:“二串刚刚给殿下的?”
相容低头看着一颗颗圆润的珠子:“二串定是想尽办法给寻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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