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对不起她,我们都太忙了,等到我们发现她生病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轻轻叹口气:“也是从那天起,我突然发现,事业再成功,最爱的人却因此而受到伤害,那我们拥有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喜欢面对媒体,就是因为我不希望琳琳的故事曝光在媒体面前。
这辈子,她如果要站在镁光灯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凭借自己的力量,让自己的舞蹈被世人认可,”
他的声音柔和沉稳:“虽然她听不到,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和她的妈妈一直在很努力地想让她知道,只要有希望,只要肯努力,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对于一个懒惰的人来说,耳朵或是嘴巴并没有多么高贵的价值;对于一个执著乐观的人而言,即便失去声音,世界仍然是悦耳动听的。”
我被这番话深深地震撼了。
我突然想起岳哲提过的《彩虹桥》,下意识问:“筱琳看电视么?”
他有点惊讶地看着我:“当然看,不然怎么会认识你?”
“适合她看的节目多么?”
“怎么可能多呢,”
他苦笑:“教育频道倒是有手语新闻,可是杯水车薪。”
顿一顿,他补充:“我们正在考虑要不要多请几位手语老师,上课时给电视节目配手语,让孩子们也随时了解外面世界的变化。”
“说到慈善存在作秀的情况,”
他的话锋一转,“我承认确实有这种可能,可是我想说的是,作为一个残疾女孩的父亲,我觉得结果比动机更重要。
因为就算是做秀,肯用慈善而不是绯闻或者丑闻什么的来做,这本身就是值得尊敬的。”
我不由自主点点头。
那天晚上我回到学校,根据我平时在行知学校收集到的信息,用了整个晚上的时间做出一份节目策划书,虽然明知道很幼稚、很不专业,可还是在三天后递给了李主任,他看见策划书的刹那很惊讶,瞪着我看了三秒钟,问:“你不后悔?”
我摇头。
他神情恳切:“陶滢,你不过是个大学在读的本科生,你应该知道《青春纪事》这个平台多么宝贵。
教育频道的收视率比较低,这个恐怕不需要我多说吧。”
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主任,我妹妹,她是个残疾人。”
主任愣住了,只这一句便够了。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布满了夏婉婷、段筱琳,还有很多行知学校的孩子们的笑容。
我始终记得不久之前我选择成为一名主持人时的初衷:为别人带来欢乐,而我将从中获得欢乐。
一个健康人,他们已经拥有太多欢乐的理由与机会。
可是一个残疾人,他们的世界或许只有方寸天空,电视、广播、网络就是他们与外界交流的平台。
他们要想战胜自己,首先需要有人告诉他们——你能够,你可以,你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
而我,就想做到这些,或许,也只能做到这些。
三天后,生活频道顾主任找我谈话,说着说着就叹气:“陶滢,其实你也知道,如果我们执意不放,你也走不成。
因为你和省台签约5年,这5年里你辞职就算违约,不辞职就要服从分配。
可是我还是决定放你走了。”
他顿一顿,郑重地看着我:“我看了你的策划书,虽然从栏目的角度来说,这份策划书很稚嫩,可行性不是特别大,但是却让我们看到你的热情和善良。
陶滢,你还年轻,未来可能有很多风雨是在你的承受能力之外,甚至因为你的善良和热情,在别人已经功成名就的时候你却还只能默默无闻,那么你要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心灵的富足比某些昙花一现的荣耀更恒久、更宝贵,所以,选择了,就不必后悔。”
我愣一下,看着主任的眼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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