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是惘然,倒复杂得很,自己心里也不知该如何去说。
见戴芸满口夸赞白总长办事爽快,古道热肠,他只好微笑着说,“那是,我们总长的心肠,一向很不错。
不然,我也不得这样跟着他,为他办事。”
便故意换个话题,问戴芸,“戴小姐怎么今天也没去?”
戴芸说,“我去做什么?悄悄告诉你,那一夜摆宴,我到你们这桌敬酒,老太太看着我的行事,似乎不怎么欣赏呢。
我想那位老太太,对我这种有些西洋化的女子,是看不惯的。
所以我这几日,除了到灵堂吊唁一次,表示了心意,也就不怎么往那头去,怕犯了人家的忌讳。
至于出殡,许多老规矩,我也不懂,更要躲在这里了。”
宣怀风笑道,“不是我说,接受西方教育的女子,我也见过几个。
但既接受了西方教育,又把中国传统女子温柔体贴的美德尽都保留着,处处细心周到的,戴小姐是头一个。”
戴芸被他夸赞,自然是有些欢喜的,谦逊道,“过奖,过奖。
不敢相瞒,我其实从前也是个顽皮不识趣的,哪里都爱乱钻。
后来当了校长,只能给学生们做榜样。
像换了从前,我到了这地方,说不定要偷偷到姜家的祠堂里去瞧一瞧。
只是现在不好失礼,也就把念头打消了。”
宣怀风奇道,“祠堂有什么好瞧的?”
戴芸回答,“都说姜老太太感念您的大恩大德,给您立了长生牌位,供在祠堂里,每日烧香念佛,要你长命百岁呢。
您就不好奇是怎么个供奉模样吗?”
宣怀风早把这件事给忘了,此时忽然听戴芸提起,连忙把手摆了一摆,轻声说,“其实那一日,我也只是为了自保,不得不拼一拼命,哪是他们想得那样慷慨无私?如今被人家这样感念,仿佛我对他们施了什么大恩似的,于我而言,反而尴尬。
此事不提也罢。”
戴芸听了,默默打量宣怀风一眼,不由微笑。
宣怀风说,“戴小姐,你这个微笑,似乎另有深意。
难道你不信我说的是实话?”
戴芸笑道,“非也,非也。
我虽不敢说和您有深交,但这一路过来,也知道您是一位谦谦君子,说话做事是很真诚的。
所以我是想,这个世道,若有宣副官这样的人,就还非得有白总长那样的人才成。”
宣怀风说,“这话奇怪,我竟是不解了。”
戴芸说,“俗话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您这样善良温厚,岂不总要被人欺负了去?幸好,我瞧白总长的性情,总有点护短的意思。
有他在,恐怕是不会允许外人欺负他的人。”
戴芸说“他的人”
三字,多半是指上司和副官的关系。
在宣怀风耳里,却似另有所指,不禁生出一点尴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朝戴芸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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