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郎怕孩子不听,便含糊着说了些,道:“先前还不知道,鲁地那头从四月间就旱了,死了许多人,几年前鲁地就已经旱死许多人,这才多久又出了事,知府怕丢了差事便瞒了下来。
春上没播种,秋收哪来的粮食?“
没粮食可不得死人?恐怕鲁地已经再一次元气大伤,十室九空。
这话儿张大郎没说出来,怕吓着孩子,但在场的除了夏姐儿几个心头都有数。
张大郎放了冷掉的饭菜,叹了口气道:“鲁地的流民有逃出来的,千里迢迢跑到神京敲了登天鼓,这事儿才被揭出来,如今活着的流民许多都往南边跑,周围县多多少少都已经接收了一些。”
登天鼓,是大周朝建国时皇帝为了收买人心修在皇宫门口的大鼓,告诉百姓任何冤情都可以敲鼓面圣,但这鼓也不是那么好敲的,敲的人要先过八十杀威棒。
真有心的一棒子就能打杀人,百多年这鼓才响过两回,这次就是第二次,也是当今登基以来第一次被人敲响,由此便知皇帝如何震怒。
鲁地的穷乡多,一群从没念过书,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的庄稼人不知怎地竟起了心思告御状。
一路上忍饥耐饿躲避追兵,或许天也悯农,竟让他们真走到了神京,一千多里路,一个乡出门时足有一百三十二人,敲鼓时只剩了三个,等皇帝召人时堂上站着的只有一个血糊糊的半大少年。
少年背着一个大包,被打得血肉模糊都不肯松手,等人昏死过去,皇帝让人抖开包袱,里头登时滚了满地已经腐烂的眼珠子,有两双还是新鲜的。
有人数了数,刚好一百三十一双。
少年摸着包空了,又挣扎着醒来捡起眼珠子往里揣,嘴上还道:“大伙儿一起上路,没有一个做逃兵往回走的,在路上断了气眼都闭不上,既然合不上我就把大家都带来,一起看鲁地狗贼的下场。”
说着便对皇帝跪下大声道:“燕回乡一百三十二位乡民在此,求皇帝老爷为万万亡魂做主,诛杀狗官!”
此话在神京传得沸沸扬扬,还不到一旬各地百姓都搭了戏台子唱起来。
百姓平日里对官家而言便是面团一样的人,随便一个小吏动动指头就能把他们碾得粉碎,但百姓也长着最硬的骨头,一棒子敲不碎它,这根骨头就会变得比石头还硬,无论谁来都再也敲不碎了。
孙婆子便是鲁地旱过来的人,家中那许多人,就活了她一个老婆子,这才几年而已,竟然又旱了一场,听张大郎一说,眼泪就滚了下来,半天连点声音都发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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