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这一夜,含华殿中,侍女都退下,吕灵蝉散了发髻,卸去脂粉,躺在床上,萧尚醴令她不必等候,先去就寝,她拿不准一会儿陛下是否会心血来潮,没有入睡,闭眼屏息等待天明。
次日清晨,宫人在外迎候,她先起身更衣,又侍奉萧尚醴更衣。
一夜只睡不到两个时辰,却全无怨色,俯身为萧尚醴整衣,从上自下看,只见一头乌发垂在肩头,真是谦敬恭顺。
待陛下离去,侍女都来恭贺,她又微笑行赏。
次日天明,英川王妃王棠令入宫。
不是径直去往承庆宫觐见皇后,而是先去太安宫见太后。
萧尚醴继位后,容妃在太安宫持斋念佛,就连宫中人不能常见到太后慈颜。
这位英川王妃却独得太后看重。
英川王妃王氏未到,田弥弥宫中已有女官来报,道:“英川王妃此番入宫,带了一个六、七岁的孩童。
宫中人原以为是英川王世子,后来才知道,竟只是英川王一个庶子。”
田弥弥眉心一颤,此子必是昭怀太子遗孤,却不知英川王妃为何带他入宫。
英川王妃是英川王萧尚酎遗孀,虽处卑位,英川王却毕竟是萧尚醴的兄长。
田弥弥在承庆宫正殿迎她,就见她正装缓步而来,年约三十许,虽非绝色,但肤色白皙,身材瘦削,容貌堪称秀丽。
她举止之间独有一种端严之态,右手牵一个锦衣玉服的男童。
那孩童也是肤色白皙,一双眼睛湿润乌黑,正是英川王排行第四的庶子萧醍。
王子皇孙,容貌漂亮的不在少数,难得是他名为英川王庶子,不曾有幸入宫,可初次入宫,既不躲闪,也不张望,年纪虽幼小,却十分镇定。
田弥弥仍满面微笑,她本就是宜笑的模样,笑吟吟时越发亲和,见过礼,闲话几句,便道:“本宫宫中颇有几样吴国进献来的奇巧物件。”
唤来一位女官,道:“带醍儿去挑选,若有看得上眼的,带走就是。”
萧醍露出迟疑神情,先行谢礼,却不直接退下,又望向英川王妃,见英川王妃微微颔首,吸一口气,向母妃行礼,这才告退。
英川王排行第五,田弥弥令几个侍女陪伴萧醍下去,含笑道:“五嫂今日来,为何不带世子,反而带了庶子?”
英川王妃双目望向她,道:“恕臣妾直言,三月前,有相士入府相看,臣妾就想,陛下已经知晓醍儿的身世。
陛下想看的是昭怀太子的遗孤,臣妾自然不会带世子入宫。”
她此时的应对,已有些针锋相对意味,田弥弥却心生激赏,笑道:“那么五嫂就这样轻易地交出昭怀太子遗孤,不怕置醍儿于险地?”
英川王妃道:“既然陛下已经知道,带醍儿入宫,才是护住他。
他已入了陛下的眼,若我一味将他藏起,只会引来陛下猜疑,对他有害无益。”
田弥弥道:“我仍有一事不解,昭怀太子妃与五嫂何时有了这般交情,足以使五嫂担上天大的干系?”
英川王妃道:“臣妾与昭怀太子妃并无半分交情,也没有半点来往。”
田弥弥一愕,片刻想通,真是又可叹又可笑。
明鉴司查不到英川王妃与昭怀太子妃间有任何来往,因为她二人之间确实没有半点来往。
田弥弥早该想到,只是她这几年来身在宫闱,谨言慎行,心中一个“忍”
字,所见所闻,也都是隐私阴谋,一身意气日渐消磨,竟浑然忘却世间有一份“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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