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衣站到他身旁,道:“那么这一张?”
她秀丽眉目仰起,似在问:淛州水患,我们真不能帮?顾三道:“海商会要将麻烦揽上身了。
从外地买粮放赈,途中易生变故。
我在淛州尚有数间粮行,海商会不筹调黄金与我交易,直接以淛州产业抵债。
虽是春雨阁出粮,中间转一道手,倒没我什么干系。”
他微觉唏嘘:万海峰年事已高,这几年行事决策多有暮气,这不是如今的他能有的手笔,绝对是乐逾。
为友多年,一朝为敌他也认得出他,戴汉玉扳指的手摩挲一个月后,淛州。
室外瓢泼大雨,官署里数十只蜡烛高照,烛泪与杯中酒一色,酒香醉人,正在大开宴席。
一间厅堂内,两队舞姬翩翩起舞,扬袖踏足,却是一曲踏歌。
她们手挽着手,水袖宛如一道道轻烟,舞到满面晕红,脸上的脂粉更显柔腻。
可这两队舞姬的姿色加起来,都不及为首高坐的一个华服少年。
他额上一条二指宽的绫带,如抹额一般,面前的酒一滴未动,陪宴的其他官员战战兢兢,他在这深夜之中却容光极盛,美艳得令人胆寒。
静城王明日便将离去,二十余日来卓有政绩——寿山王最初还为此几番嫉恨发怒,后来便再顾不上。
他多年以来一直暗查生母和妃之死,终于在这几日得到其中秘闻。
那惊天秘闻却使他失魂落魄,惊醒哭号。
淛州官员十分忌惮静城王,一个从吏在厅外急得乱转,道:“江晚尘怎么还不来!”
所谓“鸾步无仙侣,舞袖动梁尘”
,官妓中一南一北的两个得意人物,便是锦京更夜园的聂飞鸾与江北出尘轩的江晚尘。
这二人皆以舞技闻名,聂飞鸾成名已久,似有退隐之意,这三年来鲜少再登高一舞,江晚尘却是风头正盛,大有人有意将她献给静城王。
又过一巡光景,才有一个女声道:“来得迟了,斗胆求静城王殿下饶恕小女这一遭。”
语罢抬起头来,素衣水袖,却是顾盼生春。
萧尚醴面色不动道:“你也是来献舞?”
旁的舞姬已花容失色,江晚尘自十五岁舞技初成以来何曾被这样轻视过。
她却不卑不亢,道:“小女子不跳舞,又能干什么呢?”
萧尚醴道:“你若跳‘踏歌’,本王已看得腻了。”
她嫣然一笑,缓缓站起身道:“难怪殿下看腻——旁人跳的,算什么踏歌?”
所谓踏歌,自当是舞姬成队,连袂而歌,正所谓“连袂踏歌从此去,风吹香去逐人归”
,她却是独舞。
舞曲初动,她抛出水云一般的舞袖,回旋之时,便如有云雾自她裙底升起,送她至天上云端高蹈周游,振袖倾鬟,灿笑仰首时如春日水畔丽人多,低颌蹙眉时又如广寒宫中风露重。
这宴厅之内侍立四十余名静城王带来的佩刀侍卫,江晚尘便在重重把守下歌舞。
聂飞鸾之舞绝妙之处在柔,只视歌舞乐器为技艺;她之舞过人之处却是一个“逸”
字,在这飘扬超逸之中融入她的心神。
莫说守卫环侍,就是一步一刀光也要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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