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手整花,插在一只素雅的耸肩瓶里,遣人送出,吕灵蝉暗道:想必是送往太后宫中。
当今天子至孝,皇后果然聪慧。
又见一只舞姬奏乐图的扁瓶也插过花枝,竟不摆在殿内,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恭敬端起瓶向后去,却不知送往哪里?田弥弥这才随性道:“吕婕妤来了,怎不早些通传?”
不待女官回话,吕灵蝉拜道:“陛下与皇后殿下一体,陛下的宫人来报事,妾身不敢僭越,所以不敢通传入内。”
先帝刚愎多疑,嫔妃窥探天子行踪是大罪,圣驾在何处,又去往何处,唯有皇后与天子夫妻一体,可以过问一二。
萧尚醴即位以来,时常遣人去承庆宫告知皇后他的行迹,足见他对皇后的看重。
田弥弥关切道:“你素来柔顺勤谨,只封婕妤倒是苛待了。”
吕灵蝉道:“婕妤之位是妾身自己求的,绝不敢有怨。
妾身侍奉陛下本就在淑妃姐姐之后,若与姐姐同在二夫人,反而要日夜惊惶了。”
楚制皇后之下有二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婕妤在二夫人之下,九嫔之中,依吕氏的家世,算是低封,据说大将军十分不满,责问过侄女,她却说是自己执意所求,请叔父息怒。
谦卑若此,真不似吕家的女儿。
田弥弥道:“婕妤的确不喜与人相争。”
吕灵蝉轻声道:“恕妾身直言,陛下的后宫无宠可争。”
田弥弥与她对视一眼,待她说来,吕灵蝉道:“陛下……一月内留在后宫不过十四日,逢十逢五必至承庆宫,又有五日去淑妃姐姐宫中说话,三日……驾临妾身宫中。”
可每次入她宫中,都只是用膳说话,入夜后往往回勤政殿,料想淑妃处也是如此。
吕灵蝉道:“淑妃姐姐再得眷顾,也不曾多见陛下一回。
陛下宵衣旰食,勤于国事,无心在后宫,哪来的宠可争——妾身不求得宠,但求无咎。”
田弥弥道:“查探陛下行踪,你这时倒不怕僭越。”
吕灵蝉垂首道:“妾身知罪,但凭殿下发落。”
田弥弥只觉有趣,道:“你但求无咎,为何不与淑妃好生相处。”
吕灵蝉一时未答,过了片刻才轻声道:“淑妃姐姐她,实在是看不清。”
她自入宫以来,就觉得那位陛下容貌气度固然是无可挑剔,平日待妃嫔宫人也好,但其实如先帝一般,城府深沉,性情难测,不容违逆。
如今后宫位多空悬,朝事上天子又倚重高锷,高嬿宛自以为得宠,渐生骄狂,竟存有生下皇子,与皇后一争高下的心思。
却不想陛下为免东吴干涉朝政,不会让皇后生下嫡长子,难道就会使高、吕两姓的女儿生下长子吗?陛下现如今无意于子嗣,哪怕到了想要子嗣的时候,想来也会临幸侍女,先让没有权势家族的女子生下皇子。
吕灵蝉起身再拜,道:“君恩来去都在陛下,是以恩宠易得,敬重却难得。
殿下独得陛下敬重,妾身求殿下垂怜。”
一席话毕,田弥弥宽慰她几句,吕婕妤不多打扰,略喝过茶,用几样茶点就告退。
田弥弥起身向侧殿走去,暖阁内燃着炭,熏出花气幽香,田弥弥亲手插的瓶花原是送到这里。
她让侍女退下,蹑步进去,一见窗开着,就取一件外衫,披在聂飞鸾肩上,道:“好姐姐,当心又着了凉。”
聂飞鸾兀自思索,吃了一惊,止不住的好笑,道:“不碍事的。”
她下颌尖了些,仍是俊俏,精神还好,双眸湛然,只是暖阁中待久了,脸颊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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