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官道蒸腾着槐花香,穆家商队三十六辆桐油马车正缓缓驶过青石界碑。
破三贼倚在第三辆马车的软垫上,指尖摩挲着半旧的《千金方》,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符纸——那是他今晨用三株车前草从游方道士手里换来的驱障咒。
"
先生,前头有茶棚!
"
车帘猛地被掀起,常威汗津津的脸探进来。
这个三十出头的管事总爱穿绛色短打,此刻衣襟上还沾着捣药留下的淡绿汁液。
破三贼瞥见他腰间晃荡的香囊,那是上个月自己用艾草混着薄荷叶缝的,针脚歪斜得像是蜈蚣爬。
茶棚里坐着七八个敞怀汉子,粗陶碗磕在桌面的声响里藏着金属摩擦声。
破三贼接过老板娘递来的凉茶时,袖中滑出粒解毒丹,在碗底悄无声息化开。
十余年间往返这条官道十多次,他闭着眼都能数清每个歇脚处的蹊跷。
"
动手!
"
为首的刀疤脸突然掀翻木桌。
常威刚要摸向车底的横刀,却见破三贼看似慌乱后退时绊倒竹筐,五六个药罐骨碌碌滚向匪徒脚边。
晒干的醉鱼草混着迷迭香在阳光下炸开淡紫色烟雾,七个汉子顿时软成烂泥。
穆家护卫们举着未出鞘的刀愣在原地,破三贼已经蹲在口吐白沫的匪首跟前:"
暑气伤肝,兄台这眼白都泛黄了。
"
他边说边往对方嘴里塞了颗药丸,"
三碗水煎作半碗,连服七日。
"
商队重新上路时,常威盯着正在捣药的青年大夫。
这人看着不过二十岁,眉眼清俊得像学堂里的书生,可每次遇险时那些"
凑巧"
滚落的药罐、"
误撒"
的药粉,总让他想起幼年见过的江湖戏法。
这十五年方公子怎么也不见老?
"
先生十五年前为何答应入商队?"
常威突然发问。
破三贼捣药的手顿了顿,石臼里的曼陀罗籽溅出两粒——十六年前,陆掌柜离世后,过了一年他就应邀加入穆家商队。
时间过得好快,老人家居然已经走了十六年。
未等回答,前方突然传来马匹嘶鸣。
十二个持弩的灰衣人拦在官道转弯处,箭头在烈日下泛着幽蓝。
"
是黑风寨的毒箭手!
"
护卫长厉声示警,商队瞬间架起包铁木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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