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遇到了永王李湛,在她落魄而走投无路时,带着她回到京城,许诺帮她翻案。
为报答他的恩情,为洗雪阖府上下的冤屈,为给舅舅他们报仇,为彼时悄然萌生的情意,她进了宫,小心周旋,如履薄冰,费尽心血将他送上帝位。
可如今,他却说这案子不可能昭雪。
一句话刺破所有的期盼与苦心。
他其实早就知道冤案的隐情吧?却还瞒着她,让她怀着无望的期盼,做可笑的棋子。
那样欺瞒算计,也叫真心?……登基大典过后,潜邸的大半人手入宫,比平常更觉冷清。
唯有这座院落一切如旧,早晚有人送饭,服侍玉嬛洗漱,白日里侍卫把守,无人踏足。
那个男人显然是在等,等她耐心耗尽、绝望灰心,而后屈从进宫,做金丝笼中的雀鸟。
看来他是铁了心,不肯碰那冤案。
毕竟当初太子端居东宫、地位稳固,永王能有今日,除了她这种宫廷里的棋子,朝堂上最煊赫的几个世家也功不可没。
而当初织造祖父冤案的人,恐怕也在其中。
比起朝堂权位,她的期盼与坚持,微乎其微。
梁靖从噩梦里惊醒,豁然坐起。
夜色深沉如墨,军营里简单的木板床被压得咯吱作响,外头万籁俱静,偶尔有齐刷刷的脚步声传来,是巡营的兵士。
他向来身子强健,这会儿却被惊出满身冷汗,脊背额头,冰凉汗腻。
下意识伸手摸向枕边,鞘身乌沉的宝剑冷硬如旧。
剧跳不止的心在触到剑柄时稍稍平息,他屈腿坐着,眉头紧锁。
脑海里昏沉而凌乱,许多事排山倒海般压过来,梁靖有些痛苦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帐内天光昏暗,唯有一灯如豆,惨惨将熄,旁边一卷兵书,还是昨晚他翻看的那页。
然而那些记忆涌入脑海,卷着数年时光的起伏跌宕,不是梦境的芜杂凌乱,而是清晰分明,每件事都有迹可循——朝堂夺嫡暗潮云涌,东宫与永王各施手段,世家为保住承袭数代的利益而倾轧争斗,最终令百姓遭殃、民不聊生,辜负了万千将士拿性命热血换来的边境安宁。
曾跟他许下婚约的女子灵动美貌,叫人久久难忘,却最终迷失在权谋里,葬身宫廷。
亲人和挚友在永王的阴狠下挨个丧命,他虽名震边陲战功赫赫,却终究万箭穿心。
醒来时灯烛未熄,兵书闲翻。
这让他想起先前翻过的枕中记故事,讲卢生做了场享尽荣华富贵的梦,醒来时却仍在客店,黄粱未熟。
只不过,他这经历也着实惨痛了些。
梁靖起身,掀帘出了营帐,外面乌云遮月,一口气吸进腔子,冷冽而清新。
他握着剑临风而立,前尘旧事翻涌,眼底渐渐暗沉。
直站到曙光初露,梁靖才回身入帐,取了压在案上的家书翻看。
十岁进京读书,十四岁出门游历,三年后科举考了进士功名,他从前过得顺风顺水,是名冠魏州的才俊。
当初他高中进士,没仗着家族势力留在京城为官,而是来了边地,在军中历练磨砺,练就满身本事,也博得个五品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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