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郎已经是不可救药的了,我总不能眼看着金家到我这里,就断了血脉。
所以这半年来,我几次三番的拿话来敷衍您与段旅长,为的就是我舍不得送走这个孩子,我想把他留下,当我自己的儿子抚养,将来继承我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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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下来:&ldo;可金宝儿是您的亲生儿子,我也绝没有厚颜无耻到要把这个孩子扣留下来。
所以,我一是想求您的谅解,二是还想和您商量一下,能否平时就将金宝儿放在我这里抚养,金宝儿在这里已经住了这么久,生活也习惯了,奶妈子也很可靠,等他再长大一点,到了求学的年龄,到外国学校读书也很方便。
再过两个月,我就要搬家了,那时宅子会宽敞得多,您若不嫌弃,我们就算是一家人,我给您和段旅长预备出单独的院子,您和段旅长随时到天津,随时就来住。
您若是嫌不方便,想要单住,我也看好了一处公馆。
您要是出去单住的话,也可以接金宝儿过去生活,总之一切都好说,只要能让金宝儿留在我的眼前,能让他认得我这个伯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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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着段人凤的方向俯着身,姿态是一种克制着的哀求。
段人凤看着他,没分辨出他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因为分辨不出,所以无法采取对策,所以很为难。
有缘千里
段人凤一时间没了主意。
金效坤对着她有点低声下气,是一副有求于她、但又不至于低三下四的模样。
他身上总有这么一份克制,这份克制在无形之中给他添了几分尊贵,别人求人只是求人,他求人就是降尊纡贵、就是忍辱负重。
求归求,他只讲自己的苦衷,并未逼着段人凤表态。
段人凤对于他的话,因为为难,因为没了主意,所以不置可否,于是他自自然然的转换话题,讲了讲战争局势,讲了讲金宝儿多高多重平时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从金宝儿的成长,又说到了租界里哪家外国小学校最好,哪家中学校读下去可以直升外国的大学。
段人凤静静的听着,听到最后就灰了心‐‐金效坤确实是比他们兄妹更&ldo;高级&rdo;,她和她哥只知道要给孩子找个奶水足的好奶妈子,还知道给孩子弄个布老虎和拨浪鼓玩玩,别的一概不懂。
两人谈了一场,就到了晚餐时候。
金效坤没请段人凤去外头的馆子,用一桌家宴招待了她,家宴并没有预备满桌子的山珍海味,菜的样数有限,然而有一样算一样,全是色香味俱全。
金效坤像是很高兴,特地开了一瓶好香槟,金宝儿虽然不能喝酒吃菜,但是也被奶妈子抱了过来,让他和自己的母亲多亲近亲近。
开香槟时&ldo;砰&rdo;的一声响,吓着了金宝儿,金宝儿咧嘴要哭,段人凤抬头看着他,心里也知道他受了惊,然而继续稳如泰山的坐着,直到看见金效坤快步走过去抱了金宝儿又亲又哄,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应该去摸摸金宝儿的小脑袋的。
金宝儿不哭了,回到了奶妈子的怀抱里。
金效坤继续招待段人凤,天气这么热,他依旧整齐的穿着长裤衬衫,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他瘦削的小臂和洁净的双手。
他和段人凤说笑,劝她吃菜喝酒,又打开了屋角的电风扇。
段人凤在嗡嗡的风扇声中,微微的有点恍惚,感觉自己是一个入侵者,入侵到了这个美满文明的世界里,要把金宝儿抢走,跟着她随军去,或者被她丢给个陌生的老妈子抚养。
她看自己像个恶人。
金效坤喝了一点香槟,又喝了一杯白兰地,喝得红了脸,于是不用傲雪劝,自动的就不喝了。
推开酒杯,他给自己点了一支雪茄,怕烟雾呛着孩子,所以让奶妈子把孩子抱出去。
金宝儿挺喜欢这里的热闹劲儿,哇哇的叫,不肯走,于是他放下雪茄拿起手杖,站起身从水果盘里挑出一只大个儿的李子,走到金宝儿面前,把大李子给了他:&ldo;让张妈带你去吃李子。
&rdo;他柔声的哄:&ldo;甜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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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宝儿把李子丢到了他的脸上。
金效坤没恼,转身又拿来了一只小毛桃子。
这回金宝儿乐意了,双手捧着小毛桃子,他让奶妈子把他抱了走。
金效坤弯腰捡起了那只大李子,举目盯着奶妈子和金宝儿的背影,他将李子随手擦了擦,然后送到嘴边咬了一大口。
随即,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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