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痛楚想流泪,更多的,那酸楚的感觉却是由于听说了他那位朋友的故事。
这里也不是沈知昼第一次来了。
刚来这边的那几年,康泰亨为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生意兴隆,带领集团内部一干帮众,借着康绥过生日的机会来过这里烧香拜佛。
也不知,心向光明良善的佛,看到他们这群残害人间的毒虫伏在地上低头叩首,会不会在心底冷笑呢。
沈知昼向来是不怎么信这些的。
可他今日屈膝在榻垫上跪立了良久,背影被佛寺的隐隐钟声敲得愈发笔直。
他一抬头,望见神佛低眉温顺的眉眼,眼底就有热意浮动。
晚晚替他去庙里卖香的阿婆那里买了香回来。
他依然在那跪着,双手合十,表情深沉虔挚,笔挺的身影于香烟袅袅中,萧索处益发萧索。
挺拔处,也益发挺拔。
最后他深深伏低叩拜三次,她也跪在了他身侧,跟随他的节律,俯首红尘,低眉叩拜。
直到香快燃到了尽头,他们才起身离开这里。
出庙门时,天罕见地放了晴。
一早来时还阴雨绵绵,无止无休,如今青天烈日,绽开薄雾暝暝,一束辽旷的光就凝在天际尽头,温柔无比。
庙里卖香的阿婆笑着说,南城雨季向来是缠绵十天半个月的都不见云开放晴,今日这么唐突地乍现天光,真是出奇。
他抬头看天,很久,很久,才牵住她挪步离开。
白昼如炬,他心里却无比晦涩怅惘。
可惜这么美的艳阳天,有人再也看不到了。
破晓(1)
晚晚离开庙之前,甩开了他手,借口又跑回去了一趟。
她严令不许他跟来,甚至三步一回头地叮咛他,仿佛藏着什么小秘密一样。
她乖巧懂事的时候,让人挑不出毛病。
一任性乖张起来,的确还像是没长大。
他笑吟吟望她,嘴上应着“好”
,却迈开腿,假意跟了几步。
“……”
她以为他真的要跟来,立刻涨红了脸,定在原地,拧着眉,紧张到有些结巴:“你、你别跟来。”
他便站定在了原地。
仰着眸,微微眯起眼,凝视着她,唇边染着一点和煦的笑意。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心神安静地对笑过了。
浑身的血液仿佛从激进的流淌状态,变为缓缓的溢散,软化了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
方才在佛像前低眉叩拜,被阴云密布的天笼得心神落寞的情绪,也如这天光,一点点地放了晴。
她站在他面前高两阶的青石阶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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