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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
「这三天,爸一夜上也没阖过眼,白天就指望着柳川总领事能见见我,帮咱们一把。
到了夜里,就想起你,想起青函从前的事,想到你们现在的事,就怎么也睡不着。
南琴,爸今年也六十了,这一辈子,福也享过,罪也受过,你说,到了我这把岁数,还求什么呢?不就求个全家上下平平安安,一家老小高高兴兴在一起?你说爸自私,爸也认了。
外面哪怕天塌下来呢,只要不砸到你,只要不砸到青函,我就不管。
什么军国大事,什么为国捐躯,爸只知道,咱们小老百姓,最要紧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别的都是假的。
爸唱了一辈子的戏,还不是知道什么是忠奸?鼓儿词里说,说忠良,道忠良,忠良自古无下场,这个道理,不难懂!
所以,爸不要你们做忠良,做英雄,只求你们别闹腾了,踏踏实实的过日子,爸的要求,难道也太过份了?」
容雅道:「爸,你看中国目前这形势,那鬼子能容许咱们好好过日子吗?」
「南琴,你听爸说完。
」容修抬起袖子擦眼睛:「你这孩子我知道,外表看起来柔顺,骨子里却比谁都刚强。
你拿定了主意的事,任谁也改变不了。
可是,就算你不为了自己,就算是为了老爸爸吧,你也得保全自己啊。
就算爸求你了,你就看在爸生你养你一场的份儿上,看在爸疼你一场份儿上,你难道真的忍心让爸爸白头人送黑头人?你,你还不如先拿刀杀了爸好了!
」
容雅跪在父亲面前,闭上眼睛,两行泪滑过脸颊。
「南琴,听爸的话,把那笔拿起来,就在那纸上,写个名字。
然后咱们就回家,好不好?就算是做汉奸,做小人,这骂名,你是替爸背起来的。
你这是在尽孝道,孝字底下无是非!
没人能够怪你,要怪,都怪我这自私昏庸的老头子好了!
」
容雅睁开眼睛,凝视着父亲,道:「爸……南琴,南琴对不起您……」
他抬手拭了拭眼,转身取过地上的纸笔,伏地疾书起来。
容修见状,又喜又悲。
喜的是儿子终于听了自己的话,可以平安无事的回家了。
悲的是他硬逼着南琴背叛自己的意志,向日本人屈膝以求苟全,连他自己也觉得耻辱。
只是若换了是自己,日本人就算杀了他的头也没关系。
但这一次,日本人要杀的是他比性命更宝贵的儿子。
容雅写毕,笔拿在手里,望着将那张纸发了一会呆,再将其对折。
跟容修进来的山本立即上前来。
容雅道:「你把这张纸,拿给柳川先生看,他就会明白了。
」
山本微笑道:「容先生真是聪明人。
」
容雅又道:「爸,您一定要明白,南琴这么做,正是因为顾念你,顾念咱们容家。
你回去以后,快找人去把青函接回来,他一个人在外面,也苦……」
容修道:「好的,好的。
等你出来了,家里的事,一切都好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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