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家人奶娘并不相信什么克不克的说法子,虽不曾念过什么书,识得什么字,但教给杭柔的道理却是最朴实无华、影响深远、长久的,并且是杭柔童年为数不多的的快乐源泉之一,庄家奶娘是个闲不住的,在苏州别院里头开垦了一块荒地,种了些果蔬,每日里照顾杭柔之余便去菜地里拾掇,杭柔也会跟着奶娘一同前去。
苏州别院外还有几口池塘、几亩水田,奶娘也会带着杭柔去塘边挖蚌壳,田野里抓泥鳅。
奶娘常常讲着一些乡间怪异故事,嘴里念着一些跟土地打交道的秘诀,奶娘不懂什么是“道”
,但却用最简单直接的秘诀教会了杭柔——什么是“道”
,后来杭柔在书中看过这样一句话,“春花夏荷,秋香冬雪,道即自然”
。
后来杭柔回了京城,奶娘因着苏州家里也有一家老小,也就没有跟来,杭柔心里也偷偷难过惆怅了好些时日,只因着长大了,渐渐懂事,脸上也就不显露出来了。
上次偷偷听见了素玉和巧儿的对话,杭柔心中已然是了了分明。
说不难过是假的,说不在乎也不真切,可是难过和在乎又有什么用呢?索性横着一条心,别人都靠不得,干脆就靠自己吧!
祖母、杭卫大哥也好、赵康王府也罢,总归都是可怜自己罢了,待真有个什么大事临头,肯定也都是以大局为重,到时谁又还能顾着谁呢?这世上果真有用命护着自己的人吗?有,但仅有的母亲却因着她过世了……
或是今晚的金橘酒酪子过于醉人,竟让她思绪飘至如此之远。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生性悲观怨世的人,她倒是觉得既然母亲拼死将她生了下来,她便不能辜负了母亲,不为着谁,就是为着死去的母亲、为着待她好的两位奶娘,也总该好好认真地活下去,将自己的人生经营好。
“姑娘,热水备好了,您快去沐浴歇息吧。”
翠喜走至杭柔跟前说道,打断了杭柔的思绪。
“好,这就来。”
杭柔拍了拍红通通的脸颊,不小心触碰到了那副金缕百事吉结子耳饰,愣了一下,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却是程青平那张清冷俊秀的面容。
杭柔摇了摇脑袋,说道:“果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呀!”
接着便沐浴去了,洗完后便躺在红酸枝如意纹足六柱架子床上,翠喜和巧儿放下落花流水绢纹帘幔后,杭柔好眠,一夜无梦。
黄雀在后
后市街清河巷金波桥熙春楼内,翠幕红帘、纱幔绮丽,鼓瑟笙箫、朝弦暮歌,孟貂蝉、赛西施们个个涂脂抹粉,争妍斗艳,迎来送往,巧笑言言。
烟花柳巷,上至玉鞓紫袍,下至白袍布裳,皆络绎不绝,可谓门庭若市、车马更迭。
“娘子,刚刚南园杭逸公子遣人送来了些许妆合珍玩,现下正摆在外头的桌上呢,您瞧,这?”
一位秀丽的丫鬟在帐外请示道。
粉金芙蓉缠枝锦帐内,一位姿色艳丽、风情万千的女子半倚着三彩剔划花兔纹枕,一双涂满蔻丹朱红的青葱玉手,拢了拢松散的发髻,挑了挑眉,懒懒地说道:“放着吧,道声谢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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