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塔罗涅,这件事也在你们的实验计划中吗?”
法玛斯随口说着,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声音逐渐降低,紧接着是一段不算太长的沉默,月光穿过宴会厅的天窗,空气里浮现出盘旋的盐尘。
展台上的赫乌莉亚面容清冷,银亮的眸中是无奈与温柔,灰白的长发在颈后用瑰色发簪束成低马尾,衣袖上饰有盐花般的晶状纹路,纯白的长裙华美但却是极为古老的款式,裙摆遮掩下是青藤与皮革编织的鞋履。
法玛斯显然对赫乌莉亚的出现早有预料,甚至还有饶有兴趣的侧头,询问身旁银行家的看法。
少年干净柔白的耳垂上,一只暖红色的耳坠在昏色里摇曳,散发出微弱的淡光。
“潘塔罗涅,你就这么想将宁兰小姐置之死地?”
目睹了赫乌莉亚复活的过程,潘塔罗涅扶着栏杆眯起眼睛,似乎并未太过惊讶,桌上的熏香升起袅袅烟雾,银行家的脾性本来就淡得像烟,说话也是平平淡淡,现在不显山不露水地坐在那里没有丝毫违和。
此时宴会厅里的众人才发现,赫乌莉亚的遮挡在身后的右臂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衣袖断口处不停洒落的细碎盐粒。
大银行家并不畏惧赫乌莉亚的魔神身份,他抬手接住落下的盐簇,稍稍揉碾后便任由尘粉从指缝间落下。
一条胳膊换得孩子的性命,在赫乌莉亚看来,这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
“真是遗憾,看来宁兰小姐在死局中找到为数不多的生存之法。”
看在钟离的面子上,法玛斯在攻击时尽量控制住了力道,避免波及无辜的千岩军士兵,但战争之神掷出的攻击,即便是位格相当的魔神也不愿硬碰,对权柄弱小的赫乌莉亚而言则更加危险。
又是几秒钟,好似再不说话便失礼似的,潘塔罗涅偏头看了眼法玛斯,单手扶着的栏杆,轻飘飘的微笑:
暂且不谈赫乌莉亚对须弥学者的影响,当钟离看清宴会厅中央那与千年前别无二致的身影时,竟然也产生了片刻的恍惚,随即在震惊与疑虑的心绪中向前走了两步,脱口而出:
“盐之魔神…赫乌莉亚。”
话音刚落,钟离后知后觉的停下脚步,迅速恢复了以往沉稳持重的模样,用那双带有审视意味的金眸注视着赫乌莉亚,似乎在考量着某种可能性。
“愚人众何时谋害过合作者?宴会厅里的观众有目共睹,我不过是向他们介绍新认识的朋友……向宁兰掷出手杖的人,不是您吗?”
潘塔罗涅说得理所当然,语气没有丝毫停顿,仿佛类似的话早已萦绕百转千回。
法玛斯闻言也不气恼,甚至表情都没怎么变,只是以近乎淡漠的态度观察着会场中的局势,眼中带着说不出来的情绪,仿佛同时包含着讽刺、宽容、怜悯与欣赏。
而造成如今这幅局面的赫乌莉亚仍然平静的站在宴会厅中央,坦然接受各方投来的不同的视线,她低眉颌首,把垂到脸侧的几绺发丝捋至耳后,然后伸出左手将神智不清的宁兰揽在怀中,像是想要聚拢她那如沙堆般倾颓的灵魂。
火焰炙烤,盐渍粘身,赫乌莉亚怀中的宁兰看上去茫然无措,像是受到过多刺激后,大脑自我保护机制启动时产生的不真切感。
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宁兰大腿处的神之眼开始绽放出微弱的光芒,似乎是害怕眼前的景象如梦境般消散,宁兰用轻到几乎微不可闻的嗓音开口呼唤:
“母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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