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难道真有对权势富贵一无所求的人吗?反正皇帝是没见过。
那如果贺言春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般清心寡欲,他孜孜以求的又是什么呢?他如此谨慎小心地蛰伏在自己身边,为的到底是什么?皇帝想到这里,忽然惊出一身冷汗来。
帝王心
整个正月,皇帝的病反反复复,牵动着无数人心和计谋。
到二月初,宫里传出消息,皇帝病情渐渐有了起色,已能进些饮食了。
二月中,大病初愈的皇帝不顾劝阻,开始处理朝政。
朝中大臣们紧悬着的心,这才慢慢落回了原处。
除了处理病中积攒的政务外,皇帝在三月初下了一连串调令。
因受甘夫人下毒一案牵连,郎中令邱固被外放到青原郡,做了地方郡守;骁骑将军程孝之则从京城派去甘州兵营练兵;胡十八调任卫尉府,不再执掌京郊骑兵营……。
有心人很快发现,不管是平调还是明升实降,职务变动的这几人,都是大将军贺言春麾下爱将。
如此频繁的调动,不能不让人猜测背后释放的信号。
是大将军受宠上十年,如今终于荣宠不再了?还是皇帝不满意太子,想要另立继承人,故而开始冷落太子外家?
当今圣上共有三位皇子,除太子外,还有甘夫人所生的二皇子和李夫人所生的三皇子。
若太子不被看好,那会被哪位皇子取而代之?答案昭然若揭。
二皇子受生母连累,怕是这辈子都与太子之位无缘了,莫非皇帝喜欢的,是年方五岁的三皇子?
但这猜测很快被打破了。
四月中旬,皇帝任命郑谡执掌京郊骑兵营。
众所周知,郑谡不仅是太子的表兄,此前更在东宫做了很长时间的太子舍人,是实打实的太子嫡系。
京郊骑兵营则是除光禄勋府、卫尉府之外,最重要的一支京城卫戍部队,三者互为倚角、相互牵制,共同护卫京城安全。
皇帝此举说明,太子依旧是他最疼爱的、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儿子;同时也说明,此前种种,仅仅只是针对大将军而已。
没人明白为什么一夕之间,大将军就从神坛跌落到了尘埃。
或许皇帝终于开始忌惮位高权重的小舅子,又或许是平虏侯曾无意中触怒了皇帝。
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形,人们心里都很清楚,大将军贺言春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
--皇帝要想给人穿小鞋,那谁能逃得过?
曾受过大将军恩惠的那些将领们,暗地里固然愤愤不平,但看到邱固等人受了牵连,也都渐渐不敢同大将军走得太过亲近。
而更多平日里就嫉恨平虏侯的人,则摇唇鼓舌地编撰出侯爷触怒皇帝的种种故事,私下里调笑取乐。
平虏侯私生子和逃奴的身份,也一再拿出来被人耻笑,一时间京城里谣言四起、不可遏止。
身处舆论漩涡中的平虏侯本人,倒是安之若素。
他甚至连宫里都不去了,既不找皇帝剖白心迹,也不向皇后打探消息,只是一如既往地该上朝上朝,该议事议事。
除此之外,谁也休想让他多走一步路、多操一点心。
等轮到平虏侯休沐的日子,更是除了贴身亲卫,谁也休想找到他的身影。
贺言春沉得住气,郑谡却是郁闷坏了。
这日傍晚,他几乎是拿刀逼着齐小白,这才问出自家小叔的下落。
原来城外田庄自从出了命案后,贺言春嫌晦气,已经许久不去了。
城里住着又气闷,他便让齐小白托人在东城另置了小小一座庄子,日常和方犁住在那里偷闲。
郑谡逼着齐小白带自己过去了,到庄中时,郑谡也等不及别人通报,直接就闯了进去,就见贺言春正和方犁对坐在桌几前,有说有笑地吃晚饭。
郑谡快气死了,觉得天都快塌了,小叔却这般不紧不慢毫不上心,这却如何是好?正要发作两句,却见贺言春皱眉啧了一声,道:“你怎么来了?”
齐小白一路被郑谡胁迫而来,此时便在旁告了一状,道:“回将军话,宣平侯拼死拼活,硬要属下带他来,属下没办法,只得带他来了。”
郑谡闻言很不痛快,翻他一眼,正要反驳,方犁却笑了起来,道:“既来了,便一起吃晚饭罢。
胡伯,给宣平侯拿碗筷,再添两个菜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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