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卿仰起头,尽量令自己美好地笑着,眼睛终于适应了光亮,却在看清他样子的那一刻再度被泪水模糊‐‐他的两鬓原先只有一两丝银白闪耀,此刻灯下,却已尽是霜色。
他没有穿那一身耀眼的戎装,胸前也没有往日夺目的勋章。
眼前只有一个两鬓雪白、神容疲惫、藏蓝长衫在身的中年男子,眉目间再没有杀伐之色,那些江山意气、叱咤风流,都悄然隐入眉心一道竖痕,匿于唇边薄薄一丝笑纹。
&ldo;我回来了。
&rdo;他俯下身子,捉住她的手,将她冰冷指尖贴在自己胸前,令她感觉到衣衫之下的温度与急促心跳。
他望着她的眼,低唤她的名,&ldo;念卿,我在这里。
&rdo;念卿抬手抚上他鬓发,指尖颤颤穿进银白发丝里。
眼泪无声无息从她眼尾淌下,淌入她浓密乌黑的鬓间。
他抱起她,低头吻她鬓上的泪,薄唇落在她眼角,将泪水吻去。
这一路兼程,从北平秘密赶来,专列风驰电掣向南疾驰,短短几日漫长胜过几年。
只恐到得迟了一分,甚至一秒。
温热的湿意溅落在她颈项,一点,只那么一点。
却不是她的泪。
这个时候,霍仲亨分明应该正在北平出席重要会议,参与内阁即将决议通过的和谈糙案,确定南北和谈条件,达成对废督后南北地方军队的统一整编意见。
然而谁能想到,他却无声无息出现在千里之外,在政局最微妙的时候抽身离开。
&ldo;我此次回来,务必保密,你那些电文我不回,便是为免被监听去了行踪。
&rdo;霍仲亨接过子谦手上的热毛巾捂了捂脸,先前憔悴倦色略显好些,浓眉下的一双眼又恢复了锐利神采,&ldo;待明日议会通过了和谈决议,再让外间得知我南下,也不至动摇人心。
&rdo;凌晨四点的书房里灯光大亮,窗外却还是一片浓黑夜色。
灯下沙发上各坐着霍仲亨、薛晋铭与子谦,三人脸上都压着沉沉忧色。
南北和谈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口,对于南方大总统的病况,各方也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一方面两边皆全力扫除最后的障碍,力求尽快启动和谈,能早一日是一日;另一方面,假使大总统当真挨不到那一天,接下来的继任者便是和谈关键。
&ldo;大总统已秘密委任总参谋长为代执政,算是给了接班传位的名分,接不接得过手尚且难说。
此人虽拥戴统一,却抱着一套硬搬英美的念头,提的是联省自治那一套。
这套东西很得地方欢心,但以中国的实情,必然是要闹出乱子……他一心联合我之力,压制陈久善,我的条件便是放弃联省自治,要他全力拥戴南北商定的新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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