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树的五彩丝绦是它最为鲜活的颜色,也是沙逢春人最虔诚的祝愿。
从骆驼上下来,康兰絮掀开幕笠,却一下愣在了沙丘上。
那满树凝碧,招摇的浓荫并不像是黄沙之地会有的颜色,各色的丝绦布条在其间随风微荡,足能晃了人的眼睛。
树下有一人,雪色的衣袍,乌浓的长发,苍白的侧脸。
他苍白的指节屈起,握着一坛酒,懒懒地倚靠在树下,那双眼睛也不知在看些什么,偶尔抬手灌酒时,他腕上的镣铐便会碰撞着发出清晰的声响。
“谢公子。”
康兰絮只瞧见他形销骨立的侧影,鼻尖便有些发酸,但也只是一瞬,她将情绪收敛得很好,走下去,将篮子放到他的身边,说,“这些都是沙逢春的好酒。”
“多谢。”
谢灵殊闻声回头,最先低垂眼睫去看篮子里的几坛酒,随即手一指,康兰絮的手中便多了一锭金子。
“公子,这古树焕发生机,难道前日的那场雨,真是天河水?”
康兰絮伸手,去触摸古树粗粝的树干。
“许是有人找九霄天宫的麻烦了。”
谢灵殊没多少血色的唇微扯了一下,他的语气却是轻盈的,“天河水倾,倒真是万载以来第一回。”
康兰絮看着他,自她发现他被困荒野渡成了守渡者之后,她已不知给他送了多少回酒,但每一次,她都像现在这般,不知该同他多说些什么。
他就像是今天之前的这棵古树,镣铐锁住了他的一生,锁住了他的躯壳,犹如单薄的孤魂。
康兰絮沉默地站起身,走上沙丘牵住骆驼,她停下步履,回头时,有风吹起她幕笠的轻纱,她定定地看了片刻他的背影,骑上骆驼,往来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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