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春笑道:“皇上说得对,纵然匈奴想借投降的名义偷袭边郡,区区败军之将,又何足惧哉!
话虽如此,咱们这边,也须做好万全准备,以防蛮子们打个措手不及。”
皇帝缓缓点头,道:“好,你既有这话,我便放心了。
纳降一事我交给你,明日你去好好审一审那几个使臣,若果有其事,便到青原郡会一会那两个王去!”
贺言春应了,君臣二人又就纳降一事的种种安排布署商议了半夜。
第二日贺言春又亲自去见匈奴使臣屠休等人。
平虏侯其人,在草原上能止小儿夜啼,众部落口口相传,早已被描绘成三头六臂、喜啖人肉的怪物,是以屠休等人听说贺大将军要见他们,很是受了一番惊吓。
及至见到真人,却并不怪,而是丈二尺高的一条汉子。
那汉年纪虽轻、模样又俊,毕竟凶名在外,屠休丝毫不敢小觑,但凡贺言春有问,无不一五一十详加解释。
贺言春这才明白,原来去年于阗河大战后,大单于损失惨重,不由迁怒于孤涂、乌维两部落,认为这全是二王没能及时从旁支援的缘故,所以同部属商量着要把孤涂王、乌维王哄骗回去杀掉。
恰好今年北方大旱,水草不丰,牛羊欠收。
两位王爷日子本就难熬,还想着要找大单于打秋风,突然听到这消息,不由又惊又怒,随即密谋着要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带兵反了匈奴,投奔大夏去也!
贺言春听完前因后果,对孤涂、乌维两部落投诚一事信了七八分。
他宫里军营几头跑,一连忙了数日,才在八月中旬率程五、齐小白等人,调集一万骑兵赶赴青原郡。
同行的还有大鸿胪寺主簿李齐及匈奴使者屠休等人。
临行头一晚,平虏侯去方犁府上辞行,他被封为大将军以来,一是要跟皇帝表明自己无意弄权;二来频繁出征,自家身体也确实需要调理,因而除处理南越前线战报外,大半时间都躲在方府里养病,连外客都见得少。
两人朝夕相处,越发情浓,一朝分别,尤觉缱绻难舍。
方犁知道他此行虽为纳降,却要时刻防备匈奴两王使诈或反悔,比起明刀明枪的干仗来,凶险丝毫不减,因而头天晚上在被窝里,免不得要千叮万嘱,贺言春见他担忧,便百般抚慰,道:“你休胡乱担心,我手下多少精兵强将,还怕几个被打怕了的匈奴人不成?难道你信不过我?”
方犁心中惴惴,却又怕贺言春为自己挂心,闻言强自笑道:“咱们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我怎么会信不过?知道你素来谨慎,不过是白提醒你两句罢了。
我素日听你说来,匈奴各部族也并非铁板一块。
往年他们耀武扬威时,各部落的纷争倒也显不出来。
如今挨了几年打,只怕内里也吵成一团了。”
贺言春把手枕在头下,仰头看着帐顶道:“正是,皇上前番招降白羊王,又赏东西又赏人,为的便是瓦解匈奴军心。
这回孤涂、乌维两部落若能归顺,等于又在背后捅了大单于一刀。
到时匈奴生乱是迟早的事。
等他们祸起萧墙,咱们只需迎头痛击一两遭,边境便可望平定了。
运气好的话,不过两三年时间,等我报了皇上知遇之恩,獾郎太子之位也该稳固了,到时候我便和你过自在日子去,也免得你终日为我担忧,你说好不好?”
方犁拿手背蹭了蹭他的脸,轻声笑道:“都依你,你怎么说都好。
你也别心急,咱们顺势而为罢了。
多少人想那大将军的位置,只是得不到。
你倒视若无物,传出去,岂不惹得那些有心人生疑?”
贺言春也微微笑了,片刻后才道:“自古臣子有了功劳,并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那人虽雄才大略,却是个凡事不容人置喙的主,他能容下我,一方面固然为了太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是个没根基的穷小子,又从不在政事上插手。
只是我再是根基浅薄,这些年里,身边也聚了些将领,也有了人气名望。
我不找时机抽身早退,难道还等皇上跟我翻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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