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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衍就着崔璨的手使力挪到墙边靠着坐起来,总算正眼看过去打量他。
崔璨被关了这许久,须发虬结,衣衫褴褛,身上气味扑鼻,令平衍不得不强忍着才能不扭头去打喷嚏。
但他一双眼睛晶亮有神,竟似丝毫不受这囹圄之苦的困忧,眉目间意气舒朗,竟令人恍惚生出明月皎皎星河历历的璀璨之感。
平衍愣了愣,依稀觉得此人眼熟:“你是崔璨?”
崔璨和平衍都曾做过皇帝的伴读,只是平衍年龄比他们略大几岁。
崔璨入英华殿读书时,平衍已经被平宗带出去打仗了。
两人虽然名义上有同窗之谊,却不过点头之交。
尤其崔璨后来入朝为官,被崔晏破格擢拔为礼部侍郎时,平衍已经因为受伤闭门不出,两人之间就这样屡屡擦肩而过,并没有机会深交。
见平衍居然认出了自己,崔璨有些意外,连忙后退两步,将身上早已烂成布条的衣袖襟摆一丝不苟地整理了一下,郑重下拜,口中称道:“罪臣前礼部侍郎清河崔璨拜见乐川王殿下。”
若是换了别人见他到了这步田地还一本正经守着这些繁文缛节,只怕要笑出声来。
但平衍却是与他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学生,丝毫不以为异,也努力端坐恭容受了他这一拜,才苦笑道:“只怕如今我连乐川王也不是了。”
崔璨一愣,这才想起之前一直有传闻说,新帝即位,平衍会改封秦王。
此时算来早已过了登基之日,那么应该已经是秦王了。
他连忙整顿襟袖,重新站起来行礼:“罪臣前礼部侍郎清河崔璨拜见秦王殿下。”
这回平衍坐不住了,扶着墙艰难站起来伸手拦他:“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却到底因为行动不便一直到他拜过起身也无法阻止。
平衍苦笑道:“是我的话没说明白,如今我已经是阶下之囚,还说什么这个王那个王的,只怕明日连命都不在了,这些虚衔留着还有什么用?”
崔璨却肃容道:“不然,殿下的爵位既是朝廷所封,没有陛下的正式诏命、尚书省的勘合、礼部和宗正寺的公文,谁都去不掉。
既然这些文书手续一概欠奉,那么殿下就还是殿下。
我见殿下就是臣见君,君臣之礼就不可废。”
平衍倒是没想到他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下依旧如此一丝不苟有板有眼,不禁对他又多看了两眼,俄而苦笑:“想来你不久就会被放出去。
这里本是我王府的监牢,如今却名正言顺成了我的监牢。”
“殿下何出此言?”
崔璨微微诧异,“殿下蒙难至此,想来是龙城易主了?那为什么又要放我出去?”
平衍看着他:“我记得当初晗辛将你从大理寺牢房提出来就是要送到金都草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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