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展羿问:“怎样?”
可唐绯却没有立刻回答。
她垂下头,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在自己的行囊中翻翻找找:“没事,我、我备了药材,吃了就会好。”
可江展羿分明看到她埋头的瞬间,一滴眼泪落下来,打在地上。
苏简却笑了:“傻丫头,别找了。”
然后他垂下眸子,语气之间不容置疑:“我们回江南。”
“回什么江南!”
唐绯忽然抬头大声嚷道,脸上尽是泪痕,“苏简你知不知道,若非你用暮雪七式的时候,硬提了一股内息护住心脉,你方才就已经死了!”
“什么……”
江展羿的神情僵住。
唐绯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是,这股护住心脉的内息,怕也要散了。
苏简我们留下来,留在这里,我还可以,我还可以……”
“你还能怎么样呢?”
苏简笑问,“只能听天由命了不是吗?”
可唐绯没有回答,只是任性地垂着头,姿态仿佛挽留。
“走吧。”
江展羿忽然道,他弯腰驮起苏简,然后说,“我背你,回江南。”
也许只有他一个人能理解,苏简在卸下一切负荷后,忽然很想回家的感觉。
才知道哪里是属于自己的地方。
才知道,有人等着自己,原来这么好。
萧世山为江展羿指了一条路。
这是一条不用穿过九冥阵,就可以到最近的驿站的路。
这是萧家的秘|径,藏匿多年的秘密。
可时至今日,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岭南萧家呢? 冬日的荒地,萧条得寸草不生。
放眼望去,恍如荒漠。
风寒冷得像刀子,一阵阵地刮来。
苏简眯眼看着远天小得只剩一个点的太阳,忽然非常非常想念穆情。
然后 ——穆情番外:只许人间日月长—— 苏简说,我这一生桎梏于仇恨,到今日,方觉无所挂怀。
若真要提亏欠,我只亏欠了一个人,我此刻,最想念的人,也是她了。
江南浓冬,腊梅初开。
当穆情看到马车内沉睡的苏简,她的目色无悲无喜,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唐绯说:“他经脉寸断,内息逆行,只强留了一口气回来见你。
只是这气息太薄弱,全凭他的意志支撑,也不知能撑多久。
若要醒来,怕是不可能了。”
可穆情听了,却微微一笑,说:“我等他。”
于是她便真地等了。
寒来暑往,隔年春至。
花枝满梢的时候,小觉雨出世了。
觉雨二字,是苏简曾起的名字。
他说,有一天我午憩醒来,窗外微雨,清欢在心,忽然醒觉人活一世,如这般简单舒心就好。
可惜小觉雨的第一声啼哭没有能惊醒苏简,所有人都在叹,只有穆情一人眼里有浅浅的喜色。
她说,有一日,她为苏简梳洗,看到他的唇角隐隐挂着笑意,大抵是知道小觉雨快出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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