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转眼一想,我与他身体都交流了一番,嘴皮子上的交流又有何惧?我顿时豁然开朗,眼角余光往沈轻言那一瞥,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看戏。
我也往那戏台上一瞥,这一瞥险些将我五脏六腑都吓了出来。
幸好我定力够,我重重地咳了声,沈轻言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扯唇侃侃道:“这演麻雀公主的戏子挑得差了些,乍看之下,哀家深以为是反窜的。
比之先前的戏班子,差的不只一截。”
沈轻言轻笑一声。
我的心头像是有片羽毛挠了一下,我佯作不经意地道:“轻言,你瞧瞧,这一幕演的正是小麻雀围场中箭,先前那戏班子演得颇是动人,这个戏子却是中箭如雷劈,委实让人……让人……”
沈轻言忽然笑了声,眉眼间是满满的笑意,“太后好生风趣。”
我忽地觉得这不入流的戏在轻言的笑意下也变得高雅起来,我捂嘴笑道:“轻言说的话也甚是有趣。”
他的目光在我的蔻丹上停留了一会,“红色与太后十分相称。”
我听得心里头喜滋滋,但在众臣面前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唯好笑着称赞了声台上的戏。
我这一叫好,我身后一堆人也连忙跟着称赞。
我当时颇是汗颜,这世间里,入不入流果真也是上面的人说了算。
我偷偷瞧了眼沈轻言,他目光含笑地看戏,我心中便觉得这戏入流也罢不入流也罢,能得他一笑,便是最入流的。
沈轻言虽曾口说对我存有仰慕之心,但我始终认为那话不过是他顾及我脸面才说的。
像璟之此般美好的人,又怎会喜欢上我这寡妇?思及此,我的心拔凉拔凉的。
这戏我也没心思看了,心中只盼早些结束,却不曾料到这戏如裹脚布一般,演了一幕又一幕,我看得好生无趣,幸好这戏班主也是个懂得看脸色人,见我脸色不佳,便匆匆结束了这出戏。
散场时,沈轻言若有若无地扫过我的腹部,我笑了笑,对他道:“此事,轻言不必放在心上。”
他的神色颇为复杂,但最终还是化为无言的相望。
我心中也颇为复杂,这肚里头的孩子如今也不知他爹是谁,贸然让沈轻言认了,我定会心有愧色。
无论如何还是待孩子出世后,确认他爹的身份再算罢了。
我上了步辇,在一众恭送声中缓缓离去。
行至一半时,前方忽传了道声音过来——“太后请留步。”
这声音……我撩开帘子望去,我不由怔楞了下,竟是宁恒。
今日看戏时我只顾着沈轻言,一时半会也没注意到宁恒来了。
我让步辇停了下来,问道:“宁卿所为何事?”
宁恒却道:“微臣可否寻处僻静地与太后详谈?”
详谈详谈……我与宁恒之间除了腹中那块肉也没什么可谈。
我本是有些乏了,但念及宁恒兴许是我孩子他爹,遂下了步辇。
恰好不远处便有个八角凉亭,我让宫娥在附近候着,便施施然往凉亭处走去,宁恒也逐步跟了上来。
如今正值夏季,宫中荷花次第盛开,凉亭边正好与一荷花池相接,人还未近凉亭,幽幽荷香伴随夜风袭来。
我站在凉亭里时,心情颇为紧张。
这几日来,我受了不少惊吓。
以至于每个想与我说话的人,我都得好好思量一番,生怕突地又出现了一个与我春风一度的人。
我望着朵朵粉荷,声音颇是感慨地道:“此处够僻静了,宁卿有话直说罢。”
宁恒站在我身后,他久久不曾言语。
我耐着性子等了会,幽幽荷香吹了我满怀,我始终没等到宁恒说话。
我心中甚是不解,幸好今日我与心尖尖上的人近距离交谈了一番,我心情不错,便转过身,好脾性地叫了他一声:“宁卿?”
我这一转委实把我惊了惊,宁恒早些年长期在外领兵,皮肤晒得黝黑黝黑的,幸得近几年升了官便在京城里留了下来,养了些时日,皮相愈发出众,只不过却常常不苟言笑,如今见他满脸红晕,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我实在是惊得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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