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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长史心底存着说不出的愤怒。
本朝的运气实在不好，周边戎狄环绕，个个都十分彪悍，时时便有小规模冲突爆发。
士兵们要迎敌，怎能没有好装备？只是朝廷自有打算，每次只肯批下几百把的额度，现今的库房中，还有不少旧年淘汰下的老旧兵器呢。
前次北地小捷，节度使报了上去，朝中大人们一时高兴，便给批下了一千五百把的额度。
因担心他们事后反悔，周长史忙将士兵们的银钱收缴上来，迅速上交到兵部，然后便开始日日盼，月月盼，期盼着新兵器能早日送来。
本朝实行府兵制，士兵们自己有土地，一应装备也都是自己预备。
只是铁矿乃是国营，乡下铁匠的手艺再精湛，没有好的矿石，也打不出合手耐用的兵器来。
是以每年都要请朝廷批下额度，这边收缴银钱到兵部，那边兵部批下适量的铁矿石，委托重火宫代为打造兵器。
本以为兵器已按时送来，结果却发现有滥竽充数，周长史的愤怒可想而知。
眼看士兵们又将出击，提前订下的装备却出了问题，所有的行进计划，都不得不重新制定，一思及此，周长史连吃了重火宫的心思都有了。
重雪芝被带到大堂时，周大人已然端坐案前，沉声道：“堂下来者何人？”
重雪芝忙蹲身行礼，温言道：“重火宫现任宫主重雪芝，拜见长史大人。”
见来人是位妙龄少女，周长史心中一缓，神色却依旧肃然，沉声道：“重雪芝，兵部曾下发公文，命重火宫在三月之内，铸造陌刀一千五百把，并运送到河北府来。
此事你可有疑议？”
重雪芝垂下目来，低声道：“并无疑议。”
周长史道：“既然无疑议，为何暗中取粗制滥造者，滥竽充数？”
重雪芝闻言，只默然不语。
周长史见了，只觉怒火蒸腾，厉声斥道：“无知女子，你可知这批兵器，究竟有多么的重要？戍边的将士们浴血奋战，保疆卫土，换来的，就是你们这般的狼心狗肺吗？
你若当真无法按时完成，便该当场提出异议，我们也能提前有所准备。
如今这般敷衍了事，企图蒙混过关，你可知，你这是在拿着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重雪芝猛然抬头，朗声道：“大人之所言，也正是小女子心中之所想。
且不说，兵部下达公文，是否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大人且想，我们重火宫素以铸造工艺立身，若我当真不曾完成任务，企图以次品蒙混过关，大人岂能这般迅速，便验出了兵器的质量好坏来？
退一步讲，若我当真用了次品充好，此刻见官兵来拿，便该明白已东窗事发，便是为了保住性命，也该立刻逃跑才是，又岂会被官兵们捉来这里，与大人当面对质？”
她一气说了许多，因觉手足沉坠的难受，忙用力提了提身上的锁链，才略感轻松了些，待喘息过几口之后，又继续道：“小女子身为一宫之主，身后还连着宫内的数百名弟子，若胆敢随意糊弄官家，便是小女子一人能脱身，那满宫的弟子们却跑不得。
小女子若只顾自己，抛下满宫的弟子们不管不问，待得他日，又有何面目还能继续做这个一宫之主呢？”
周长史听了，眉宇间颇为不悦，定定看向了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要说，你是被人陷害的吗？”
重雪芝道：“小女子不敢妄言。
只是，小女子能以我重火宫上下几百人的性命，来对天蒙誓，小女子昨日将车马存入库房时，确实是满满当当，一千五百把，没有一把是次品。
大人若不信，可去询问一路护送而来的王队正，我们中间曾换过一次马车，车内兵器质量如何，他乃是亲眼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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