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人有大量。”
伍凤荣从鼻子里发出轻飘飘的哼声。
实际上他是高兴,周延聆想见家长,还非要拐弯抹角地来这么一出,他不说伍凤荣也知道他心里打得什么算盘。
楼道里阴冷,小风吹得后脖梗子凉飕飕的。
墙面斑驳发了霉,在潮湿季节反透出一股凶冷的绿光。
太阳照进来都是灰色的,这样压抑而晦暗的光影使得周延聆感到紧张。
他跟在伍凤荣后面,伍凤荣的白色毛衣勾勒出细细的腰,牛仔裤挂在胯上,把他的腿线拉得笔直修长。
这位列车长到底是年轻,在三十年的陈旧筒子楼里,像个误闯妖巢的俏书生。
一位老太太来应门。
伍凤荣露出客气的笑容:“妈。”
老太太站在门洞下,穿一条鸡油黄百褶连衣裙,灰地白条马甲,脖子上用丝巾挡风,一手抄在马甲里。
她脸上的黑框老花眼镜把两只小眼睛框住,瞳孔像两口山洞又黑又深,从里头透出小心翼翼的、怯畏的神色。
她看到了伍凤荣,踩着门框的一只脚往后一跌,头顶的门框像是要压下来把她直接压垮似的。
“妈,我是荣荣。”
伍凤荣又轻声地说了一句。
伍老太太点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噢,回来了。
进来,进来。”
周延聆叫了一声阿姨好,跟在伍凤荣身后进去。
里头很亮堂,虽然是老房子,但做的都是现代布置,实木地板,平开窗户两边各束一簇碧色的纱帘子,白象牙木的家具,沙发旁边立一只阔口玻璃花瓶,插孔雀翎和五颜六色的银柳。
这倒让周延聆看不懂了。
他想,银柳也算插花吗?柳枝又干又瘦,染出来的颜色也俗艳,算不上好看。
伍老太太倒了两杯茶来,叫他们在沙发坐下,去敲卧室门。
伍老爷子披着睡袍登场,携一股烟草气,睡袍带子在两侧逶迤飘动。
他还是伍凤荣记忆中的样子,即使多年的牢狱生涯都没能磨掉桀骜、自负的性格。
一见到他,伍凤荣立刻有了预感,父子俩之间肯定有一顿架要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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