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汉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当然不能在这里哭嚎,不能控诉,不能妨碍大局,不能把帝国使团的到访变成一场闹剧。
庄烨敏感地察觉沈汉身体僵直,但这微小的异常恢复得太快,他几乎不确定沈汉是不是真的有一瞬间僵止。
年轻人的脸情不自禁地侧转,穿着军礼服佩仪仗剑的英俊准将点头致意。
“为联邦效力的感觉很好,阁下。
我很庆幸我来到了联邦。”
公爵身后跟随的是金发碧眼的惠灵特伯爵,年轻伯爵停驻脚步,深深看向沈汉。
脸上是明显的厌恶和刻骨的仇恨,简直愿意花十万马克的高昂价格把他的眼神变成匕首,刺进沈汉心脏。
“他想杀了您。”
列队散开,莫如兰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露出警惕神色。
庄烨更谨慎地向那个背影投去一瞥,声音中含着关切,“您与惠灵特伯爵有仇怨?”
沈汉在帝国度过的童年一幕幕闪现在眼前,如雾一般阴冷,但那阴冷中有过几星灯火的温暖。
其中一点烛光来自惠灵特伯爵——已故的而不是年轻的。
儿子在父亲死后才能承袭爵位,年轻的惠灵特伯爵不像他的父亲,在沈汉的记忆里,已故的惠灵特伯爵是个正直慈爱的人,曾经称赞他和沈霄的学习能力,“如果你们是贵族出身,会有资格进入帝国学院进修”
。
在一个落雪的冬夜给他们遮头的屋檐,一张床和被褥,让仆人端给他们晚餐剩下的牛肉派和汤。
对七岁的男孩来说,有布料遮蔽身体维持温暖,躺在平整的床上摸着满足的胃,是极大的享受。
他单纯地想,要是他们的国家能多一些这样的贵族该多好。
但成年后,因为联邦和帝国的战事,为了捍卫联邦,他不得不和童年时代的恩人在战场上敌对。
“您和惠灵特伯爵?”
沈汉罕见的陷入愣怔,庄烨忍不住再问。
成熟的男人嘴角上扬,试图笑却没笑出来,流露出几不可见的内疚。
“可以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庄烨和莫如兰沉默地闭上嘴。
那么惠灵特伯爵一定会针对沈准将,庄烨脑袋里这个念头飞快旋转,不,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走马观花的所谓参观最后一站是演练场。
演练场被大肆装饰过,旗帜飘扬,彩带招展,待双方分左右坐下,眼尖的联邦人员便发现帝国贵族们的衣着不一样了。
袖口如烟雾细腻的多层雕花蕾丝消失,至少半寸的金线花边不见,熠熠生辉满镶宝石的顶端纽扣被丝巾掩盖,衣领缀的珍珠被连夜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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