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清晨。
盛玉京在沪上登台亮相的【一更】戏班的班主扒在帘子后头看了许久,倒也在前两排见着了几个穿着富贵的人,但还未看见陆沅君和封西云的身影。
运城的戏园子大多是茶园改的,刚开始的时候以卖茶为主,后来才搭了台子,让戏班子来唱戏。
戏园子门口也有卖票的窗口,每卖出一张都有相对应的位子。
但从没人按着自己的位置坐过,进来的早便能做个好位子。
头两排要是没有贵人来看戏,给戏园子里的小二寒暄几句,也能坐过去。
沪上就不同了,戏园子就是戏园子,跟茶楼没有多少关系。
从门口的售票处买了什么票,进了园子以后你就坐在哪里,一点不能出差错的。
故而在前两排没有看到陆沅君和封西云之后,班主就晓得让他头疼的两位客人还没有到,便放下了帘子,重新在后台踱起步来。
盛玉京招招手,一个比他还要小几岁的孩子端着一个小壶送了上来,接过茶壶对着壶嘴灌了几口润喉,懒得再去看班主。
真不晓得班主的胆子为什么这么小。
盛玉京对着镜子重新描画了起来,懒得去看班主了,你愿意走就走吧。
身在后台坐着,盛玉京能够清晰的听到前头传来的动静。
嘈杂的人声在传到后台的时候,已经失真变成了嗡嗡的响动。
刚才班主掀开帘子往外头瞧的时候,盛玉京也顺着朝外头瞧了一眼。
头两排的位子是还没坐满不假,贵人们来的晚情有可原。
后头小池子里,两边廊里的桌头上,却已经是坐满了。
这也让盛玉京没有想到,比起头两排坐的人,这几个地方坐着的才是真正天天泡在戏园子里,懂戏和听戏的人。
头两排坐的多是花三毛给一块,不差钱的主,又或是像金家小姐一样,专门来给登台的角儿捧场的。
小池子和两廊的桌头呢,既能看的清戏台,也能听得清唱戏,价格却要便宜上一半。
天天泡在戏园子里的人,省下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若换了别的戏子,此时一定既兴奋又紧张。
兴奋的是要是今天唱好了,这些人就会天天来捧场。
紧张的是,唱不好的话他们一耳朵就能听出来,大声的喝倒彩。
但盛玉京不一样,盛玉京志不在此。
他就没想着唱一辈子的戏,外头的人也不是他要取悦的对象。
像班主一样一辈子扎根在戏园子里有什么用呢?老来老了还不是提心吊胆的。
盛玉京还记得小时候,班主仍登台的那段日子里,也天天有一波戏迷来捧场。
可后来班主一老,嗓子身段都比不上后来的人时,戏迷也就都不来了。
没用。
盛玉京才不管外头小池子里,两廊的桌子前有没有坐满人,他这场戏,要唱给陆沅君听。
戏园子里热热闹闹的,陆沅君和封西云还在路上。
沪上的汽车比运城要多,去戏园子的路上人也多,金家的司机一路开的奇慢。
不过慢也有慢的好处,比如陆沅君和封西云坐在后头,看了一路的报纸,也没有生出眩晕的感觉来。
抖了抖报纸,陆沅君将它在腿上铺平,指着其中的一块,对封西云道。
“你瞧,季泉明还是有些本事的。”
封西云低头一看,才读了几句,脑海中就浮现了一个清晰的少年形象来。
季先生的笔杆子够硬,写出来的字也伶俐。
不过既然有这样的笔力,怎么会像陆沅君说的那样,仍在小教室里上课呢?“他呀,肚子里是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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