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李兑终于得到机会,前来和如意接触。
如意向他索要武器,他便给了如意这柄短刀。
徐思也只沉默了片刻,便以手蘸水,低声对如意道,“我画,你记。”
如意垂头不语,徐思便提醒他,“如意——”
如意抬起头时已是满脸泪水,她只摇头道,“我不逃。”
徐思站起身来,恼火的望着她,如意便去拉徐思的手,压抑着啜泣声,道,“阿娘不要再去见那畜生了……我和阿娘同生共死。”
徐思便觉酸楚上涌,她想,是啊,女儿已经大了,这些事当然瞒不过她。
可她也不能辩解说自己不曾受辱——李斛并没有放下怨恨,为了折辱徐思,这几日他在徽音殿中淫乐时都会将徐思叫去侍奉。
所幸徐思年纪已经大了。
何况她这种饱经苦难却依旧不曾被折断的女子,纵然威逼她宽衣解带,也只陡然显得自己黔驴技穷罢了。
故而李斛并没有自取其辱。
他只令徐思如下仆般做些粗活,和新晋的美人一道以言辞折辱她为乐事。
当然偶尔也免不了皮肉之苦,但头一个责打徐思的美人被李斛活活鞭笞致死后,纵然李斛命美人们折辱她,她们也都不敢过于放肆——到头来反倒是徐思接连见人在她面前被虐杀,有些不堪重负了。
徐思便道,“可阿娘还等着你们逃出去后,能带人杀回来救我……”
如意只睁大眼睛,泪眼朦胧的望着徐思。
徐思抬手捧着如意的脸,轻轻给她拭泪,叹道,“罢了,也好……阿娘也舍不得你去冒险——”
可如意抬手拉住了徐思。
她粗鲁的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竭力压制着不让自己继续哭泣,“阿娘画吧……我一定全都记下来。”
徐思便以指为笔、以水为墨,压低声音仔细的给如意讲解禁城中叛军的大致布防,何处可能有能接应如意的人。
——自台城被围困后,徐思便一直在安排后路。
对于台城内的布局她谙熟于心,这些日子也曾留心观察和打探叛军戍防的状况,虽不敢说十拿九稳,但以如意的功夫再加上李兑等人的接应,确实可以冒险一试。
总好过在李斛的淫威下生不如死的过日子。
“你也不必过于担忧阿娘……”
到最后徐思宽解如意道,“李斛还没找到你弟弟,他还要留着我当人质。
听说你舅舅在寿春也打了胜仗,东魏人国力有限,先前同北伐大军作战时已损耗过多,这一败之后必然无力继续南下。
待你舅舅腾出手来,李斛就更不敢对我怎么样了。”
她说着便顿了一顿,道,“虽说似乎先不必顾虑这么远的事,可阿娘还是想问一问,你离开台城后,是打算跟着二郎,还是去找你表哥?”
如意道,“表哥和二郎也迟早会汇合。”
徐思叹了一声,道,“是啊……”
毕竟如意连辞秋殿都还没逃出去,此刻忧虑这些确实是太远了。
徐思终究没有再多问,只摸了摸如意的头,又轻轻叹了口气。
承香殿。
琉璃又一次打翻了宫人们呈上来的饭食。
婢女们都不敢劝她,只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打扫干净,吩咐厨房去做新的来。
自张贵妃去世后,接连两日琉璃都滴水不进。
两天前辞秋殿徐妃悄悄冒险来看她,同她说了几句话后,她才终于肯吃东西。
然而也是一不合心意便掀桌子砸碗的发脾气,十分的难以侍奉。
不过宫人们敬佩张贵妃的气节,也怜悯琉璃的遭遇,并没有因此对她有什么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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