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摆着的朱漆描金蝙蝠葫芦暖炉内,石炭被烧的通红,发出呲呲的声响,案上铜鎏金寿字纹鼎式炉内也燃着安息香,白雾缈缈,如缕直上。
“柔儿,和祖母说说,你内心到底想不想去赵家私塾念书呢?”
杭老太太摸着杭柔的手说道。
“祖母,柔儿也不知道该不该想,要不要去。
全凭祖母做主便是,祖母肯定是为着柔儿好呢。”
杭柔说道。
“我杭家虽说世代簪缨,但毕竟不曾封公拜侯,现在的泼天富贵也全凭祖上的世代积累。
你爹爹本该前途光明、封侯拜相,光耀杭家门楣,只因你娘去世后,无心仕途,你爹爹这个翰林大学士也是全靠圣上垂怜恩典,哎……加之,我年事已高,很多事也力不从心了。
苏月娘管家十余年,盘根错节。
但柳氏也非善茬,她们各自为营,各自盘算,杭家这盘账恐怕早已腌脏不堪。
“幸而,你嫡亲哥哥杭卫较为争气,学识颇有你祖父当年的风范。
但你是女儿家,不必承担光宗耀祖的担子,只需觅得好夫家,相夫教子、共度此生。
所以你姨母为你考量的不无道理。
原本这些话,我打算烂在肚子里,但情势如此,况你日后必定也是当家主母,其中曲折弯绕也必须知晓。”
杭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道。
“祖母……”
柔儿坐在黄花梨的圆墩上伏在杭老太太的膝上嗫嚅道。
远香堂内寂静一片,朱漆描金蝙蝠葫芦暖炉内的石炭也被即将烧尽,颜色不复通红,只留些许残热余温在偌大的堂中回旋散去……
柳怒娴哭
翠暮轩内。
柳氏对着铜花鸟纹六瓣梅花镜,拿着一支点晕着烟墨的眉笔细细地描眉,勾勒出一道依约月上柳梢的模样。
鸡翅木三屏风蝶花鸟纹扶手椅式镜台上,还摆着一个如意纹铜面叶妆箧,里面放着一对金竹叶桥梁式钗、一只银缠钏、一对金穿玉荷叶莲苞耳坠、一对金花叶耳环、一对金菊花耳环、一支金折股钗及胭脂水粉若干。
站在一旁的玲珑,拿了一支金连二连三式花筒钗在柳氏的发髻上比划着,边说道:“小娘,奴婢前日同涵碧山房的小丫鬟吃酒时,曾听说赵康王府的大管家金嬷嬷来了,说是要接柔姑娘过府念家塾,并说王妃还亲自带人把卉音郡主旁的院子收拾了出来,给柔姑娘呢。
柔姑娘呀,也真真是福气匪浅呢……”
“当真?兰雪院那可有什么动静不成?”
柳氏将手里的眉笔放下,问道。
“可不就是真的么,听说那日老太太派陈嬷嬷送送金嬷嬷,然后还叫着柔姑娘房里的巧儿和翠喜出去,和柔姑娘说了好一会子话呢,等她们出来时,进去打扫的小丫鬟们说,堂内炉子石炭燃尽,火都灭了。
兰雪院倒是没什么动静,自打上次秋日插花游园会后,盈姑娘便也不怎么去招惹柔姑娘了,就连苏小娘也不复往日高调专横了呢。
莫不是她们那日被王妃落了面子,才如此安分?”
玲珑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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