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铮的思想于去年年中已开始发生变化,但那个时候的转变是缓慢的;现在,几件事叠加在一起,他的转变明显变得急剧,在飞到上海拜访了正在坐牢的老部下、因文获罪的著名爱国人士杜重远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退出内战,执行杜重远提出的“西北大联合共同抗日”
策略。
策略大加鼓励,南京政府为此焦头烂额,即使出动警察镇压也无济于事。
奉九默默关注着西安城内跟随宁军迁来的奉大学生发起的游行,心里也是百感杂陈。
时间很快来到了民国二十五年,也就是公元一九三六年,注定是多事之秋。
甫一开年,平津学生南下宣传抗日,一时间全国声援;奉九崇拜的廖夫人和国母孙夫人响应去年八月中国共产党提出的《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及“一二?九运动”
,成立了“抗日救国会”
。
这时奉九接到报告,说是有一位四川人告状告到了自己这里。
原来有一位黄铺四期生,正同在川陕围剿红军的国民党上将胡琴斋的嫡系,第一师团长张钟麟,不知何故竟然将第二任妻子杀害于西安老家后院的田地里,并自行离开,任由尸体曝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消息传到死去女子的老家四川,她的亲哥哥吴正元不服,千里奔波来到西安,接连告状讨要说法。
但法院说这事儿归军事法庭管,而张的顶头上司胡琴斋则不予受理,后来他受人指点,写了控告信递给西安妇女委员会,终于让与委员会过从甚密,以正直良善、纯厚端素著称的“西北剿匪副司令”
宁夫人得知了此事。
奉九看完死者吴海兰的哥哥的诉状,天灵盖儿都跟着憋屈得疼:何等薄情寡义的男人,就算这女人有天大的罪过,至于连个薄殓都做不到么?!
这可是给他生了头生女的枕边人。
她回去跟宁铮一说,宁铮也颇为难:这个自去年九月开始任职“西北剿匪第一路军第二纵队司令”
的江先生老乡、黄埔一期的胡琴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护犊子得很,他要非说吴海兰是共产党,张钟麟这行为算“剿匪”
,反正死无对证,怎么办?那也不能不经审讯动用私刑吧?奉九不满地哼哼。
忽又想起一招,正好又到了去南京向干姐姐汇报工作的日子,她干脆把这封信交给她,让一直主持轰轰烈烈的“新生活运动”
,旨在教化国民遵守“礼义廉耻”
的江夫人给个说法。
宁铮一听,觉得这个法子不错,赶紧抱抱太太,又笑着说你看你为这事儿都气得跟小马驹儿似的刨蹄子了,再哼哼几声儿鼻孔都能冒白烟。
奉九一听,立刻扯住他的脸,“你说这男人怎么这么不是人啊?怎么能干出这么令人发指的恶行呢?……听有人说是吴海兰趁他开拔不在家,与别人有勾缠,所以他才这么黑心狠手的……你说我要是在外面有了男朋友,你会这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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