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银竹沟的人在上一年经历了太多的不幸和困苦,在土地包干到组的第二年,大家过得异常平淡。
唯一不同的变化是,胡显荣成了当家人,屋里屋外不停忙活,为一家人的生计而奔波,从学生身份很快变成一名合格的庄稼人,拿捏笔头的手掌上覆上一层老茧,下巴上冒出黝黑的胡须;
本应在夏天完婚的金德兰依旧待字闺中,在供销社门市上卖货;
胡显贵在学习上渐渐展露出远超于其他同学的天分,拿着满分的成绩单在胡显荣和母亲面前炫耀;
余兴彩还是在每个周末时接上余显贵一块走过庙坪下边的幽深峡谷;
姜忠学的治安联防队长被停职了大半年时间,依旧不知道原因在哪里,他渐渐的减少了四处跑动的频次,直至彻底不抱希望;
金先明在入冬后铁打不动地烤了几甑子烧酒,和胡显荣轮换着休息睡觉。
但仍不肯把手艺的精髓传授给胡显荣,尽管他并不知道对方已经悄悄学走他的手艺;
烧锅灶台里的火苗持续烧了很长时间,最后一壶尾子酒依然被送到金先福的偏房里;
哑巴金先福继续编制着竹篾,金家院子北边零星长着的竹子被他砍掉了很多,变得更加稀疏。
这一年里,银竹沟生产小队的社员们分到的粮食比前一年翻了一倍,人们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年夜饭的餐桌上,他们终于可以给一家老小添加两道硬菜。
除夕夜里,胡显荣独自从金家院子向南出发,走过庙坪下边那段幽深峡谷。
他在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在一块干净的石阶上坐下歇息,突然发现自己再也不害怕在夜里走过这段曾经让他毛骨悚然的峡谷,他四下打量了周围的环境,聆听山涧里潺潺的溪水声。
除了流水声,周围还是那么死寂,但他很享受这样的处境。
在银竹沟口父亲的坟前,胡显荣燃起一堆草纸,细细回想之前和父亲之间的一点一滴。
他想起父亲去世前一年的除夕夜,在爷爷坟前,父亲给自己讲过的那个故事,以及他向父亲做出的承诺。
从那一刻开始,他才在心里真正地衡量起自己和金家人之间的关系。
他知道金先明祖上并不姓金,而是和有名的土匪周三娃同宗,和自己的祖辈是杀红了眼的宿敌,某种无形的力量让他们两家之间必然存在亲疏有别的关系,金家的落败已是大势,一个认祖归宗的想法在他心里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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