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刺夜
暮色中的京都街道飘着细雨,香西元盛踩着木屐疾行,腰间的太刀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香西元盛得知尹贤和宋素卿私下见面,与明国官员饮酒作诗,寻欢作乐之后,气愤的抽出佩刀,将自己院内的竹子尽数砍断。
就在此时他刚绕过二条大路转角,就看见明国使团的朱红官轿在细川尹贤宅邸前落下。
宋素卿掀开轿帘时,那身孔雀补子官服在灯笼映照下泛着妖异的蓝光。
";沐猴而冠。
";元盛攥紧刀柄,指甲陷入掌心。
这是自己绞尽脑汁所想到的最好的词语了。
听闻昨日宴会上,这个叛徒竟当众吟诵“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
的诗句,那些趋炎附势的家臣们还抚掌叫好。
更可恨的是尹贤,居然用明国官话与宋素卿谈笑风生,仿佛已经成了天朝上国的藩臣。
元盛转身拐进小巷,湿漉漉的土墙上爬满青苔。
他知道三条町有家锻冶屋,店主是播磨国流亡的刀匠。
原来早先大内义兴和细川高国共掌大权,扶持足利义稙成为幕府将军,可是后来大内义兴因为封地距离京都较远,为了巩固封地,就离开了京都,细川高国为独揽大权驱逐足利义稙,扶持足利义晴成为新的幕府将军时,率军攻击幕府,是他带人死守幕府,那刀匠的独子就死在他刀下。
“有刀吗?”
元盛冷冷地问道。
炉火将老刀匠脸上的沟壑映得愈发深邃,他握着铁锤的手突然停在半空。
铁砧上未成形的刀胚泛着暗红,像极了三年前朱雀门下浸透血水的护城河。
“客官要试刀?”
老刀匠的独眼盯着元盛腰间太刀——刀鞘上细川家的二引两纹沾着新鲜泥点,“这把备前长船兼光,三年前就该断了。”
元盛瞳孔骤缩。
他记得那个暴雨夜,大内氏的赤备骑兵撞开朱雀门时,有个年轻足轻就是用这把兼光刀劈断三根枪柄,最后被自己斩断右手腕骨跌入护城河。
原来浑浊的独眼是被铁水烫瞎的。
“三十个萨摩浪人,要会说岛津家的';切舍御免';。”
元盛将永乐通宝拍在铁砧上,钱币边缘的铜绿簌簌落下。
这是将军密使昨夜给的定金,带着二条城地窖特有的霉味。
老刀匠用铁钳夹起钱币投入淬火池,嗤响声中突然哼起《石见神乐》的调子——这是出云大社巫女超度亡魂的祭乐。
元盛的手按上刀柄,却发现对方从炉灰里扒拉出个陶罐,罐底沉着三十枚菊水纹铁牌。
“每人每天三钱永乐通宝,先付十日。”
老刀匠用铁钳敲击陶罐,发出空洞回响,“但要加收三成‘血钱’——毕竟客官要他们扮的是大内氏叛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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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盛突然抓住老刀匠残废的右手,拇指按在对方缺失小指的根部:“你儿子的断指还埋在朱雀门槐树下。”
他感觉到老茧下的脉搏突然加速,“等事成之后,我准你挖出来带回故乡安葬。”
炉火噼啪作响,老刀匠独眼里闪过诡异的光。
他转身从神龛取出个褪色的猿乐面具,面具内衬用朱砂写着段《太平记》——正是记载细川家祖上背叛南朝旧事的那卷。
“今夜子时,让他们戴这个去本能寺。”
老刀匠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像是年轻了二十岁,“面具浸过博多湾的海水,闻起来有大明龙涎香的味道。”
“客官要试刀?”
老刀匠抬起浑浊的眼,案上横着一柄新打的三胴切。
元盛将钱袋拍在砧板上,银判与铁屑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我要三十个死士,能说萨摩方言的。”
雨势渐急,元盛走出锻冶屋时,屋檐的积水正滴滴答答落在刀鞘上。
他想起三日前在清凉殿偷听到的密谈——将军足利义晴的侍童说,大内家的密使已经带着永乐通宝进了二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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