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烟在寒风里跟被人扒光了似的,脸憋了个通红,直骂:“你胡吣什么!”
奚容懒得再同她掰扯,那流言的闹心程度如何也比不过雪天冻人,还是早点办完二公子的差事要紧。
她绕过了人,轻飘飘丢下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气恼的丫鬟差点把主子的东西都砸了:“凭什么你觉得自己会有!”
然而奚容已经走远,听不见,只有站在一旁的小丫鬟不知在作何感想,这春烟姐姐乱传别人坏话的事,怕是很快自己又会被传一次。
方才小小的争执奚容半点未放在心上,王良的事没有就是没有,她也不怕谁怀疑,这宫家多得是会替她澄清流言的好姐妹。
莫说二公子不会信,信了又如何,奚容无心做他的通房或是姨娘,她虽自小卖入宫家,又伺候了宫秋庭五年,但
奚容如今想的只是早早攒了银子,或到了年纪赎身主家打发出府去,她还有向往的去处,决计在这高门里做个通房蹉跎一生。
捧着新领的墨锭纸笔,转上了一段爬山游廊,她看着山廊叹气。
外头都说二公子是在世谪仙,连住的也是高处不胜寒的地方,游廊蜿蜒上山道,高高的有怀阁已能眺望。
宫家是荥阳高门,宅子占地广阔,或轩昂或精致的厅殿楼阁不一而足,长房嫡出的公子养在家中,就算是要住在山上,也不是什么难事。
奚容心中叫苦不迭,他倒得了风雅,就是苦了自己这个下人,幸而不是寻常山道,不然早该被深雪覆盖了,更加难行。
朔风吹过,廊边修长摇曳的竹子簌簌落雪,更显清寒,奚容呵出了一口白气,缩紧了脖子,将半张雪俏的脸埋进围领中。
游廊尽头是萧索的庭院,桃杏都收敛了芳华,只有红梅争放,在厚雪积盖下吐露艳色。
梅树下跪着一个丫鬟,脸似月牙娇俏,又像苦瓜凄凉,奚容只一眼就瞧出了这是老夫人手底下的小丫鬟,不知如何就上来了,又犯了什么错。
这有怀阁除了几个打扫的小厮,下人就只有奚容和宫秋庭的随从吉光了,她登上高阁,此处可俯瞰大半个荥阳城,此际远山相衔,天地具是一片苍茫。
吉光候在门口,见奚容姑娘来了,自是要提醒一句:“方才老夫人让人送了醒酒汤来。”
奚容点头表示知道,年关下多宴饮,昨夜宫家置备了热闹丰盛的家宴,二公子就醉到了今日,老夫人怜爱孙子送了汤来,如今汤应是在屋内,送汤来的人却跪在了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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