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段琬夜这厢,收拾起来,即日运回浮缘城内,不可出现任何疏漏。”
言语之时,段止箫眯了眼睛,侧身背了过去,亦不再回头看上地面沉静的尸身一眼,仿佛眼下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和自己不曾有任何干系。
是夜,又似是即将去往白昼的周密间隙,远处东方的天空开始泛起一阵潮水般恣意而又热烈的浅灰,柔和偏又是强势地,不断占据着某个陌生的角落。
微渺斑驳的光晕之下,原本繁华而又喧闹的辞容楼彻底失去了昔日大片从容的勃勃生机,转而纷至沓来的,是沉溺于潭底般的萧瑟死寂。
一夜未歇的紧迫局势暂且松懈下来,归往难来客栈的浩荡人群却并不见得皆是放宽了心态,仅是依旧面无表情地牵马缓行于临晨广阔的街道上,整齐划一的步伐间,无声载满了未知的沉重。
我始终不敢相信,事情就这样毫无挣扎余地的画上了莫名的句号。
上一秒,我还分明听见段琬夜似乎是无意提起有关九山玉笛的微妙信息,然而眨眼过去的下一个瞬间里,他便带着更多未知的谜团彻底离开了人世——尽管孔绥手下的军队还在城中一丝不苟地搜寻着残余逆党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我却是始终对方才随行在段琬夜身侧的小厮耿耿于怀。
——拿着碎裂的玉笛去寻找风织遥墓地的那个人,除了书珏,又还会有谁?还是说,真正的九山,除了盛忡流对其带有明显个人色彩的曲解之外,还另有着第三个尚无一人知晓的特殊存在?☆、逆局良久沉默,微一抬起眼眸,恰好与身侧的沐樾言四目相对,我皱了眉头,继而沉吟低道:“阿言不觉此事有异么?”
沐樾言似是有所了然:“你是想说方才与段琬夜随行之人?”
“是。”
刻意压低了声线,我凝声道,“我一直以为,拿着一支碎笛四处奔走的人,除了书珏……不会再有别人。”
沐樾言淡淡侧首,望着队伍的末端道:“这事难说,方才孔绥将军已派人在城中大范围搜查剩余的逆党,若是当真有何蹊跷之处,想必也会迅速上报。”
我仍是面带犹豫:“可是,阿言……”
“你担心他?”
沐樾言挑眉打断我道。
我稍稍敛了眸色,以此回避初晨过于夺目耀眼的曙光,半晌之久,方才凉了声音恼他道:“本来没什么事的,你非得这样说,我要生气了。”
沐樾言知错就改,忙是捧了我的手掌握在心口道:“夫人消气罢,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我不买账,犹是伸长手来,勾着他的鼻子使劲捏道:“醋精!”
他倒也还算温顺,一动不动地由我这般折腾道:“而且那盛忡流之言,大多只是他一时的癫狂想法。
事后在段琬夜身上也并未搜到那支相对应的黑玉短笛,所以我想……关于九山的真相,怕是还需再作考究。”
蓦然听至此处,我反是无端生出几分气馁,只觉这离开沧归山两年多以来的时光里,对于真正的九山玉笛仍旧是一无所知。
所有的答案看似浮在水面上,然而仔细思虑之后,方知眼前不过是镜花水月,离实际需要达到的目标,还远是遥遥无期。
一时怔忡,想来亦是难免有所感慨。
九山玉笛,乃是当初风家后人风织遥的心血之作,殊不知于她离开人世之后,我和书珏围绕着玉笛所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都与段家这一对相争致死的同宗兄弟息息相关。
长叹一声,方再度仰头望向正前方熹微斑驳的晨光,却是见得段止箫自大片天外的灿金色中回过身来,定定凝视着沐樾言的双眸,看似不咸不淡地问道:“樾言,此番着急南下,我还没能于北域谨耀城那处彻底定都……往后的各项事宜,怕是还需你在旁多加辅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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