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千念已经成了她活下去唯一的念想,是他十几年执念的具象,他性格温驯,品学优良,她是成功的,却毫无报复胜利的喜悦,她感到欣慰,却不敢欣慰。
毕芊觉得自己赢了,又好像在一开始便输掉了。
慈善的母亲与阴鸷的妒妇将她撕裂开,无休无止地折磨她。
她恨他,因为他照见了自己最晦暗的欲望,以及自己如此光明的爱意。
但就在刚刚,她差一点就要失去毕千念了——如果他照见了自己的恨和爱,失去他的话会这样难过吗?毕千念上了岸,一张小脸没了往日温煦的光彩,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文泽已经跑到文清怀里放声哭起来了。
毕千念却没有哭,他费力地抬头看到了毕芊眼里的晦暗不明,也没有思索太多,只朝她笑了一下,就像他这十几年安抚毕芊的无数次一样,他已经熟能生巧,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做的宁展眉走近他,借力将他扶了起来,毕千念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在水里望见宁展眉的瞬间生出不可阻拦的想要活下去的决心,又在直面他的时刻退缩了——毕芊不放自己走,他没有资格走近他。
宁展眉像是懂得他的沉默,只轻轻拥了他一下,便松开了。
毕千念在拥抱时碰到宁展眉的颈,也隔着颈侧看到了不远处哭泣的毕芊,他垂下眼睛。
宁展眉的温度也马上消失了。
毕千念朝他笑了一下,像是道歉,然后走到了毕芊身边。
“妈?”
他出声,雨渐渐小了下来。
毕芊从来没有在外面哭过,毕千念也摸不准这是怎么了,像以往一样走过去预备抱住她。
毕芊却挡开了,“千念,”
那双毕千念完美遗传的圆眼此时红肿着,“妈想跟你谈谈。”
毕芊和毕千念走到人群稀疏的地方,河流已经不似方才急不可遏。
“妈,怎么了?”
毕千念问她。
毕芊平复下来看着毕千念,心底很平静。
“妈刚才很担心你,”
毕芊说,“你掉下去了,我很害怕。”
毕千念没有回应。
“我后悔了,千念。”
她又红了眼睛,声音却很稳,“我以前总是想,要把你教好,要让你过得不错,因为妈不甘心。”
“妈妈很没用,一直放不下你爸爸当初的背叛,”
这是她第一次用“你爸爸”
形容薛成楷,“我想让你证明我是不错的,你明白吗?千念,我想要你成为我的骄傲,就像,就像我的资本。”
“那天看到他儿子要托关系进实验班,我看了他的成绩,下意识就在与你做比较,他不如你,我感到高兴。”
但那天回去后她还是情绪崩溃了一场,扇了毕千念一个耳光。
“我高兴吗?你比他好,我高兴。
但其实这是假的。”
毕芊说,“因为我的恨把我们两个都困住了。”
毕千念看着她,像不可思议地看着一个陌生人,并且产生了一股强烈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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