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江暮洲在寸土寸金的南山墓园里，挑中了一块风水宝地。
他把出租屋、姜初夏生前住过的那间公寓、公司办公室都找遍了。
却没有发现一件可以放进墓园、设立衣冠冢的遗物。
他只能把她退回来的那条项链放进去。
然后，他跪在地上，一抔土、一块砖，建起了这座陵园。
在用以怀缅的墓碑上，他亲自写下了墓志铭。
只有两行字。
是他在那个梦里，问她的那个问题。
“你会爱我一辈子，永远也不离开我吗？”
“当然，我可以用我的性命起誓。”
落款处，是两个人的姓名。
远远看去，像是签订了某种契约一样。
江暮洲没有买花，也没有准备任何祭奠物品，而是在四周种上很多颤杨树。
他听说这是世界上现存寿命最长的树木品种，能活到八万年。
八万年，多么旺盛的生命力。
足以替他守护着石碑上的誓言。
他一个人在墓园里守到了傍晚。
斜照的夕阳把他影子拉得很长，看起来萧瑟而伶仃。
最后一缕金光落下的时候，沈静笙走了进来。
她默默走到墓碑前跪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头。
江暮洲静静看着她的动作，语气很平静。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初夏不会想看到你的。”
沈静笙的手缩了缩，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愧疚。
“我只是想为我做错的那些事，表达歉意。”
江暮洲眼中一凝，哑然开口。
“可她已经听不见了。”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告诉她，我之所以会针对她，也是因为误解。
我以为她就像传言中的那样抛弃了你，把你伤得体无完肤，还要跑回来就缠着你，所以才对她做那些事。
我仗着是你的未婚妻，就理所当然地干涉你和她之间的事，甚至自诩正义地替你报复她。
我从头到尾都在自以为是，一错再错……”
认识这么久，江暮洲还是第一次看到沈静笙心甘情愿认错忏悔。
可听着听着，他却无法自抑地陷入了无尽的悲切之中。
真正做错的人，是她吗？
不，不是的。
而是他自己。
如果不是他非要逼着姜初夏回京北，非要为了刺激她和沈静笙在一起，她根本就不用在生命的最后一年遭受这些屈辱和痛苦。
如果不是他主动的推波助澜和默许，她也不会被逼着喝酒、跳伞，受尽无数白眼和嘲讽，能安详平和地走向死亡。
他才是那个害得姜初夏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
而沈静笙，最多只能算一个共犯。
所以，他把考虑了很久的决定告诉了她。
“明天，我会公开宣布，我们的婚事取消。
江、沈两家的合作也会立即终止，沈氏集团遭受的所有损失，江氏集团概不负责。”
再来之前，沈静笙就已经预料到了。
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不仅仅是为了向姜初夏谢罪。
更是因为她已经认清了现实。
她永远比不上姜初夏。
也永远不可能再成为江暮洲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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