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若见其,心中崇敬悲悯又愤恨怨叹,心绪复杂中用力敛目,再睁开眼来便又是平常意态。
也许世上只那人适合穿白衣,那般洁净无尘,唯有他能如此。
从长白而来,历凡世沧桑而去。
那人本该不需如此,奈何鲲鹏终须化变,云志冲天终须低践。
从前翩翩无束、恣意清朗,到如今三年掠过,终单耳、单目、单手,散发,佩剑,携酒,宽衣,而其身上烙印亦可数。
此人,神荼是也,纵世不羁,只因赤诚。
世人皆言其上品,唯为政者言其下品。
奈何犹如无用之用,终不能全志。
唏嘘之余,李容若知晓,若是他们逃了出去,东山再起之日定然又会见到此人。
而再见时,天下定然已然大变。
由于前有隐舍与飞花阁开路,等到萧煜与李容若几人闯到外城时,官兵早已不见了人影。
两方人马会合,首先小镜子便来了个忧心忡忡后的欣喜泣涕。
萧煜知晓,小镜子更多的是被吓怕了,于是走过去猛拍了他肩膀,没心没肺笑道:“瞧你,方离开一下便想念本王了?”
小镜子慌忙抹了一下眼泪,白了他一眼,道:“不要脸,谁想你了,小镜子想李公子罢了。”
李容若闻言只浅浅一笑,环顾林间四周。
夕阳已偏,树影依旧婆娑,光块摇摇移移,令他有瞬间恍惚,这些光影的招摇,似是那年樱花烂漫下一团一团的绚烂紫红。
不经意间,两年多过去了。
一回首,心头便阑珊。
这阑珊的意态不经意跑到脸上,令萧煜忍不住沉了脸。
萧煜不知李容若脑中在浮沉着何事,私以为是千机台计划泡汤一事。
心头无名火起,见在众人面前,便生生压了下去,只冷冷对众人说道:“自此后,便做亡命天涯之徒,隐舍众人可愿意?若是不愿,本王······我萧某自不留,请便。”
身旁一棵树上站了一只孤零零的小麻雀,正焦急地呼唤着同类。
许是在这静默的时刻这麻雀的鸣叫格外清晰,小镜子忍不住朝树枝上一伸手,小麻雀便吓得扑棱棱飞走了。
良久,漆月不知从何处落下来,一言不发,只管单膝跪地、垂首,静静等着。
抿一口茶的时间,在场的隐舍众人已陆陆续续半跪垂首。
萧煜见此,闷闷的心头终于逐渐剥开了窗纸,通风透气中便开怀起来。
自知日后路途艰辛,对众人说道:“男子结谊有三,我与诸君占据最为关键之一,既同生共死,日后便是兄弟了。
萧某,在此先行谢过诸位弟兄。”
他双手一抱拳,便噗通往下压了双膝。
“不可,王爷请起。”
“王爷。”
众人齐喊,又齐齐往下去磕头。
萧煜压低了头,咬着牙,再抬起头便举起了三指,对着天地,以草木为证,对自己起誓,对下属起誓:“今日,萧某一生中绝无仅有的五体投地献于各位,从今往后,再不行此礼。”
漆月抬首,神色微微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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