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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和钟雪尽的孩子,不论如何,他都一定会找到他,将他抚养长大。
思及此,祁轻筠身上的疼痛才逐渐缓解下来。
他扶着墙站起身,迎着风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脸,想要努力缓和下面部的肌肉,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了眼泪。
......果然还没有那么容易钟雪尽死了接受这个事实。
即使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祁轻筠在亲耳从自家大舅子钟玉容口中听到钟雪尽死了这个事实后,心中还是疼痛不已,像是被放在烈火中灼烧了无数遍,再拿出来时只剩下了一片死灰。
祁轻筠苦笑一声,低头锤了锤酸疼的一腿,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重新往医院走。
医院灯火通明,医患往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茫然和疲惫的神情,隔着大老远,祁轻筠还能听见一个老头跪在地上,痛哭失声地伸出皱巴巴如同树皮般黄的手指,拉着一个护士小姐衣角,手中抱着一个相框,口齿不清却带着让人忍不住动容的哭腔道:
“我老伴呢?谁看见我老伴了?”
而他的家人正围在他身边,忍着眼泪在和护士姐姐道歉,一边鞠躬小声说着不好意思,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老头从地上拉起来。
祁轻筠和周围的人一样,看的心有戚戚,总觉得自己现在和这个没了老婆的鳏夫也差不了多少,心中泛酸,不太敢靠近那老头怕又引起伤心事,脚步一转,硬生生多绕过一个走廊,才回到楚却泽的病房前。
楚却泽已经醒了,半躺在床上温柔地看着趴在他面前睡着的祁有岁,身边的床头柜上摊着一幅画,是一副及其漂亮的素描红玫瑰,隔着一张纸都能感受到其中逼真的馥郁和炽热。
祁轻筠走到靠在门边在椅子上睡着的钟雪尽身边,顺手脱下衣服,蹲下身来给抱臂微微蜷缩着肩膀的钟雪尽披上,盯着他看了片刻,看着对方因为寒冷蹙紧的眉毛舒展开,才直起身,转身对楚却泽道:
“好点没?”
“好点了。”
楚却泽有些不好意思,耳根都红了,指尖抠了抠手指:“对不起,麻烦大家了。”
“我倒是还好。”
祁轻筠摸了摸祁有岁的头,意外地发现手感竟然还不错,像个大狗狗似的软软的:“他倒是被骂的不行了。”
楚却泽的脸一白,惭愧地地低下了头,像个不知所措的兔子,恨不得拉下耳朵挡住自己的眼睛逃避现实,嗫喏道:“......对不起。”
“你很喜欢他?”
祁轻筠坐在楚却泽身边,余光落在那张红玫瑰素描上,拿起来看了一眼,指尖顺手弹了一下,赞赏道:
“他画的?画的挺好看的。”
楚却泽紧张地看着祁轻筠的动作,生怕对方给自己弄坏了,在祁轻筠看过后就赶紧拿到怀里抱着,像个恶龙护住了想要的珍宝,警惕地看着祁轻筠:
“......他画给我的。”
“哦.......”
祁轻筠挑了挑眉,好笑地勾了勾唇,意味不明道:
“他倒是不笨,知道你不能碰花,所以给你画一个。”
楚却泽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画,余光看向睡着的祁有岁时,眼底满满当当全是痴迷和盖也盖不住的喜欢。
“他这种性格,你能喜欢,也是奇迹。”
祁轻筠低头看了一下手机,知道再过几个小时就得天亮了,索性也不回宿舍了,走到钟雪尽身边和他并肩坐下,随意找话题聊。
“他很好。”
楚却泽闻言下意识反驳,指尖终于忍不住在祁有岁清俊的侧脸上划过,垂下眼,嘴角微微向下似乎有些难过:
“是我配不上他。”
“......”
要是再年轻几年,祁轻筠一定会反驳,但遥想二十多年前,他和钟雪尽也是在众人“他们不相配”
的眼神中结的婚,闻言便沉默了,并没有搭腔。
一直到他年纪轻轻以一己之力创建了钟意集团,还是有很多人是他是受了老丈人钟知春的帮助才成功的,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带着轻蔑和微妙的嫉妒。
熟睡中的钟雪尽似乎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气息,身躯自然而然地向祁轻筠身上倒去,将头搁在了祁轻筠的肩膀上,像个找到窝的小动物,呼吸安详清浅,像是杨柳畔的涟漪般轻柔。
祁轻筠微微侧过身,调整了一下坐姿,让钟雪尽睡得更加舒服,闭上眼不再想这些。
他本以为得至钟雪尽的死讯后,他并不会睡得太安稳,没想到这一睡就是睡到早上十点多,祁轻筠做了个噩梦,醒来时出了满头的冷汗。
他的后背像是一个僵硬的木板,猛地弹直,睁开被汗水沾湿的眼眸,入目便是钟雪尽担忧的神情,只觉心跳声如擂鼓,耳膜轰鸣,大脑像是失去信号的电报般发出嗡鸣声,让他一时间分不清今夕何夕,无力地将后脑勺抵在墙上,用力喘了一口气,恍然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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