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想起赛义德的眼神,那深不见底的落寞源自无力改变现状的绝望。
面对立言心软的时候,约翰也曾刹那间想过放弃一切,与立言重新开始。
但他享有的一切都建筑在他未来是亨廷顿拍卖行继承人的基础上,他与母亲之间的拉锯战本质上是经济支配权和自由选择权的博弈,每一次都是前者胜利,后者的存在全依仗母亲的施舍。
他现在就站在众星捧月到不名一文的悬崖边上,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亨廷顿夫人质问约翰:“难道你希望亨廷顿庄园像英国其它庄园一样。
在最好的季节接待成千上万名游客,让无数陌生人对着你的房间指指点点、拍照留念。
而你只能待在镇上的出租屋里,等到旅游淡季时才能回家,你还算是庄园的主人么?你和一个看门的庶民有啥两样!”
约翰被母亲驳得哑口无言,当晚他没有去看立言。
唾手可得的财富之于约翰,就像温吞水之于青蛙,早就把他的反抗意识消磨殆尽了。
亨廷顿家族的地位是约翰拥有人上人生活的保障,他虽感到窒息,但他更不敢失去。
约翰年轻时的叛逆是他与母亲讨价还价的砝码。
事实上,约翰不舍得放弃上流社会光鲜靓丽的生活。
立言高估了她对约翰的影响力,她曾无比坚定地相信她是约翰命中注定的唯一,约翰会为她改变。
如今看来她不过是约翰不能过随心所欲的生活时,偶尔得到的一粒安慰剂,安慰剂是没有治疗功效的。
在大是大非面前,期盼约翰背叛家族站在她这边,她太不自量力了。
庄园像装满罪恶但无处卸货的驳船,靠着惯性行驶,已经积重难返了。
立言觉得自己是被松脂裹住的昆虫,随着松脂凝固,她很快会失去行动能力,被永远封闭在精致的“棺材”
里。
她只能自己救自己。
立言扫视这个房间,桌上有三支用过的铅笔,撕到只剩一半的本子,看来约翰小时候被关禁闭的时候,写了不少认错书。
如果她能趁南妮塞三明治进来的时候,用笔芯抵住门闸,她就可以自主控制门闸的开合。
如果维娅拉来打扫旁边卧室的时候,她能和维娅拉说上话,她就可以通过维娅拉和外面取得联系。
立言守候了好久,南妮终于来送三明治了。
趁南妮地打开闸门的一瞬间,沈立言悄悄地把笔芯卡在闸门底部。
南妮迅捷地塞进一个三明治,合上闸门,动作迅速而粗鲁,隔着闸门立言都能感受到南妮对她的厌恶。
谢天谢地,笔芯很坚韧,居然没断。
立言小心翼翼地抬起笔芯,用手轻轻拨开闸门,然后找了根更加粗壮的断铅笔抵住下落的闸板,漏出一道缝。
她竖起耳朵,静静等待维娅拉走过。
维娅拉来打扫卧室了,立言从缝隙可以瞥见她的身影。
“维娅拉”
,立言喊了一声。
维娅拉在立言和约翰的卧室前面停驻一下,她听到有人在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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